第三章:穷鬼莫叹气（3）（2 / 2）

陈七的表情有些无语，但又没必要和孙乙知解释太多。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夜里，也就是熄灯之后，我有时候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气声，有时候还夹杂着硬币的声音，不仅仅是我，白天放风的时候我也听到其他楼层的犯人嘀咕过这事儿。”

“对了，还有就是发生命案的晚上，我们都感觉有些阴冷，当时还以为最近天气不太好，夜里降温呢，”孙乙知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陈七又从口袋里掏出铜皮核桃，他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的喜欢手中有东西可以揉搓，孙乙知看着两个铜皮核桃在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心想还好刚才脾气没爆，不然就看这个手劲儿，三个他也打不过眼前的蜡黄脸。

“我有个地方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随意在监狱里走动，为什么非要蹲在牢房里呢？”

这个疑问，不仅仅是孙乙知疑惑，就算是典狱长也没搞明白，甚至除了陈七自己以外，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蹲在牢房里。

陈七只是神秘的笑了，没有回答。

晚班是十点到次日的六点，南鲜监狱实行的也是三班倒机制。

“唉，你们说上头这是嫌经费用不完吗？我估计这个月的电费不得了哦！”宋康允已经到班上了，看到灯火通明的监狱，不禁抱怨起来，“要我说，还不如把浪费的电费给我们算进工资呢，现在这点工资越来越不够用了。”

“谁说不是呢！唉！就连路灯都一直全天开着，什么时候咱们监狱的经费可以肆意这般挥霍了。”一个姓李的狱管也表示对上头的操作看不懂。

“最近死了这么多人，光咱们狱管就挂了四个，上面也不知道体恤一下我们，给咱们涨点工资，提高点福利。”一个姓朴的狱管也表示不满，“唉，如果接下来还死人，我就不干了，大不了换份工作，这铁饭碗不要也罢。”

“咳咳！”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进几人的耳朵里，一楼的值班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金头，您怎么来了，还有蔡组长。”姓李的狱管反应及时，冲着老金二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他们的对话老金都听到了，不过他也不想追究什么，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惶惶很正常，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监狱里鬼杀人的事情，这个时候老金也不想对这帮同事有过多的责怪。反倒是老金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望着眼前相处多年的同事哥们儿，他想提醒但签了保密书的他不敢这么做。

“老宋，你跟我过来一下，其他人值班的值班，巡逻的巡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不想再听到你们无用的唉声叹气和对上层领导的质疑。”

宋康允看着值班室门口的老金和刑警老蔡，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找他，但还是老实的跟了出去。

老金二人带头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宋康允紧跟其后。

“老宋啊，你不要紧张，最近狱里发生的事儿你也清楚，而且每次事发现场你和我都在，今天蔡组长已经找我简单了解了一些情况，例行公事，他也想找你了解一下当时的现场情况。”走了一会儿，老金开口说道。

一旁的老蔡也是点了点头，他在观察宋康允，只是眼神没那么刻意。宋康允点了点头，答应配合。

“我听老金说四个死去的狱管当时的衣服口袋有被翻过的痕迹，为什么我们警方现场拍的照片却没有体现呢？”

破坏案发现场是大忌，虽然狱警不是专业的警务人员，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宋康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脚步也随之停下，恰好站在了一个路灯的正下方，头微微的低着。

“唉！我当时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咱们四个兄弟死的太惨了，地上也没有一滴血，身上的口袋还被翻出来了，我只想着他们能死的体面一些，就擅作主张给他们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已。”

宋康允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说话的语速变得一字一顿，路灯的光芒垂直洒在他的身上，脚底下的影子缩成了一小圈，彷佛是怕老蔡的责怪，连影子都在畏畏缩缩。

“你······”老蔡刚要发火，却被老金提前发难。

“这点常识没有吗？案发现场什么时候可以因为个人感情而破坏了，你知道这给案件的侦破增加了怎样的难度吗？找不到凶手，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你说！”

老蔡不忿的看了一眼老金，监狱里的人还都挺护犊子的。

“唉，我当时也后悔了，但后来也没敢和金头你说。”此时的宋康允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老金二人，双目无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骂的原因。

“回头写一份检查交给我，这个月绩效全无。”老金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宋康允点了点头，连一句谢谢和对不起都没说就转身向着值班室走去。走了几步，嘴中似乎还在不停的叹气。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唉，又没钱了。”

声音低到如若蚊蝇。而周围的路灯像是出了故障一般接连闪烁，宋康允的背影也在闪烁的灯影中悄然的消失。

而老金二人此时全然没有发现这样的异常，反而是因为刚才老金的护短，两人起了争执。

“你这也太纵容手下了，陈七那里怎么交代？”

“你不是狱管，不知道我们的基层同事其实生活很不容易，在绝大多数国家机构中，我们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倒数，老宋家里也不容易，还请你理解。至于陈七那里我去解释。”老金掏出一包今天刚买的香烟，拆开将第一根散给老蔡，还亲自给他点上。

“可你不觉得宋康允很奇怪吗？”

“再奇怪也不可能是鬼吧，你看他哪里像鬼？”

“那我不管，我再去找其他几个狱管问问他最近的情况，你和我一起去，时间不早了。”老蔡深吸了一口香烟，直接干废半根。

老金点了点头，老蔡已经很让步了，这点配合他还是做得到的。

而此刻102牢房里的陈七，却猛然感到背后一凉，看向窗外，灯光闪烁的一刹那还是被陈七捕捉到了，他迅速的透过刚才孙乙知的两指缝隙猫着身子看向窗外，一个穿着狱管制服的男人嘴里一直在嘀咕着，走路姿势也不太正常，碎步前进但速度却很快，看得不太清，陈七不敢轻举妄动，他没忘记为什么要选择在牢房里的蹲着而不是可以四处随意走动。

“快，立马打电话，让老金还有蔡组长过来。”两指缝的窗户眼能看到的视角有限，陈七看不到此时的老金二人就在百米开外的篮球场上。

孙乙知接过陈七朝他扔来的手机，看到陈七如此惊慌失色，孙乙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陈七那张蜡黄的脸掉转过来看向孙乙知，轻轻的厉声道：“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