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孙婆婆(2 / 2)

风平之后,孙婆婆嘴角带血丝已经站到修易面前,王一则执剑在胸前,警惕的望着这位未曾谋面的老者。

孙婆婆伸手抹去了嘴角血丝,嘲讽到:“果然威风不小。”

修易看到孙婆婆手背的血迹,有些慌乱,忙拉着她的手臂:“孙婆婆,你没事吧?”

孙婆婆警惕的盯着王一,摇头对修易说:“老婆婆还行。好孩子别担心。”

修易听得孙婆婆语气中有些沙哑,恐她为了自己受伤,走到她身侧,含着泪说:“孙婆婆,我一个孤命小子,无牵无挂的贱命一条,婆婆没必要为了我让家里人担心。”

孙婆婆闻言心里一动,爱怜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好孩子,没有人是贱命一条。”修易闻言,这些日的委屈和辛苦都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瘪了瘪嘴,用自己的衣袖给孙婆婆擦了擦手背的血迹。

就在这时,孙婆婆突然转身抱起修易,转身跳入路边林中,众人面面相觑,只是王一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吓得葛十三和宋八忙过去想扶住他。

王一喘着粗气,止住了葛宋二人,对玄心玄清说:“剑庐王一过山门而不拜,请两位转告掌教,王一后面定然上门谢罪。”

说完转身和葛宋二人下山直回剑庐,留下玄心玄清二人面面相觑。玄清忙拾起落在地上的宝剑,转身上山将这些话转告给林掌教。

修易被孙婆婆抱着从林中走了一阵,拐入了一条羊肠小道,七歪八拐之后来到一处悬崖前,孙婆婆将修易放下,自己坐下开始打坐吐纳,修易见状想起了自己父亲曾教过自己用内力疗伤的方法,他开始打坐开始引导自身的内力想替孙婆婆疗伤,结果发现自己月余没锻炼,体内内力乱七八糟的,根本无法汇聚成一团,他心中一惊,愈加慌张。

修易还在惊慌的时候,孙婆婆已经吐纳完毕,看到修易脸上忽红忽白,叹了口气,手掌贴到他头顶,输入了一股真气进去。

本来在修易体内乱窜的真气仿佛受到召唤,全部汇聚到孙婆婆的这股真气周围,随着她这股真气慢慢的游走全身经脉,过了好一阵修易才面色正常,他睁开眼看到面前脸色苍白的孙婆婆,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忙站起来去扶孙婆婆。

孙婆婆摆摆手,说道:“孙婆婆老了,不中用了。”

修易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堵,口里不住的说:“孙婆婆没有老,孙婆婆很中用的。”

孙婆婆止住了他的说话,示意他站到自己的背篓里,让他抓稳:“好孩子,孙婆婆带你跳崖你怕不怕?”

修易本来想到自己还有父仇未报,父亲也沉冤待雪,但是想到孙婆婆为自己拼命将死,脱口而出:“不怕,阿易陪着孙婆婆死,死后阿易再伺候孙婆婆。”

孙婆婆轻轻一笑,带着修易就朝山崖跃下。

瞬间,修易头脑空白,整个人僵住了双手死死抓住背篼。耳边呼呼风声不停,过了一会,孙婆婆便已经落到崖壁一处突出的石台前,落地之后,孙婆婆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平台之上,这时修易才清醒过来,忙从背篼里爬出来,抱住了孙婆婆:“婆婆你感觉怎样?”

孙婆婆摆摆手,调整了下气息,倚着修易站起来,示意修易把背篼带上,自己在前面带路,领着修易朝这山腰深洞走去。

这山腰深洞,本只是一不大的凹坑,但五十年前被一武学高手发现,在此精炼剑法,十余年间,一剑一剑的砍出了这连绵不断的山腰石室的前厅,砍得石室十余间后摒剑用掌,用掌法开出了后面二十余间石室,终于流云散手初见端倪,这绝壁石室落成之日,大陆第三宗师终于响彻世界。

修易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只是见这石室十分光滑,只道是浑然天成,不由感叹道也不知是谁怎么能发现这样一个住所,就像传说中的神仙洞府一般。

听得孙婆婆不停咳嗽在石室里回荡,修易愈发担心起孙婆婆来:“婆婆,你这里有药么?我去给你熬点药,你吃了药会好一些的。”

走了一阵,孙婆婆有些气短的斜靠在岩壁上,望着修易,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修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修易听她言语里有不祥之意,眼泪涌了上来,连连点头:“孙婆婆,你说,你说的事我都答应,你别死。”

见孙婆婆斜依着岩壁将倒,他忙蹲在孙婆婆身边,双手扶着孙婆婆双肩,生怕孙婆婆倒下,孙婆婆见他动作,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从洞口传来:“孙婆婆,你受伤了么?这个小孩是谁?”

修易有些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人,他抬头看到一个提着竹篮的女子缓缓从洞外走入,洞外阳光披在她身上,给她雪白的布衣描上了一层光晕,一身光彩照人。

她径直走到孙婆婆身边,放下手中竹篮,竹篮底搁着有几个小南瓜,南瓜上搁着几个野果,几支野花。

女子蹲在孙婆婆面前,用手量了下孙婆婆额头,手背所及有些灼热,又牵起孙婆婆的手,搭在脉搏上。

修易看了一眼面前这女子,她全身除了一袭及腰黑发,其余皆白,肌肤胜雪,一双星眸如宝石一般。修易看了一眼,被女子眼光一扫,心里有些慌乱,不敢再盯着她的脸庞,低头看着她搭在孙婆婆手腕上的纤纤玉手,心想这手真好看。

“孙婆婆,谁伤的你?”女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平淡淡,虽然温柔,但是却没有一丝情绪。

“谁都一样,蓉姐姐也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放心上。”孙婆婆的言语已经若有若无。女子皱着眉头,尝试输了几股真气进去,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她叹了口气,将孙婆婆的手拢好,眼里闪过了一丝悲伤,但马上就消散不见:“只是你马上要死了,我以后若是遇到了伤你的人,也好替你也打他一顿。”

“蓉姐姐,婆婆只是身子骨老了,就算别人不来拆,总有一天还是会散架的。”孙婆婆的状态明显更差了,整个人靠在修易的身上:“蓉姐姐,这些年老身照顾你,也算尽心尽力,这孩子是我在路上我曾在十多年前答应过别人要照顾他的,婆婆不想无信于人,你能不能替婆婆照看下这个孩子?”

女子顺着孙婆婆的眼光瞅了修易一眼:“这孩子?”

“是的。”孙婆婆的话愈加急促:“我这辈子言出必行,这应承了别人的话,眼见没法完成,死也不心安,蓉姐姐你就当帮帮我。”

女子看着满身褴褛,脸上稚气非常的修易,有些为难,照顾一个人感觉是个挺麻烦的事,只是看着孙婆婆急切的眼神,直接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心中有些纠结。

修易看着靠着自己已经快气绝的孙婆婆,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去,特别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他死于非命,而且死后还遭人污蔑,想到这些,心中愁苦千结,本就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登时哭了出来,开始时候还只是默默抽泣,后来竟越来越止不住,终于大哭出声。

听着修易大哭,看着气息渐弱的孙婆婆,这女子心里也有些难受,迎着孙婆婆急切的眼神,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这孩子如果不这样大哭大闹,我答应你就是了。”

孙婆婆听了女子的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转头看着修易:“乖孩子,你还不听蓉姐姐的话,快去谢谢蓉姐姐。”

修易听得女子的话,已经止住了大哭,只是不住的抽泣,感觉到孙婆婆的气息渐绝,心中又有些悲苦,但瞟了一眼蹲在面前,面若冰霜的女子,却不敢再哭出来。

女子觉察到孙婆婆气息渐绝,轻叹了一口气:“我要带婆婆进去了,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修易听得女子的话,就将孙婆婆背了起来,咬着嘴唇贴在女子身后跟着她。

女子将孙婆婆的头发缕了缕,把她的衣服好好的整理了一阵,起身提起竹篮,“那你背孙婆婆随我去安葬她。”

“嗯!”听见女子的话,修易背负起孙婆婆,跟着女子走向山洞深处。

这山洞幽回曲折,石室之间并无遮挡,每间石室内各不相同,大的有四五十见方,小的却仅仅能容人。

行了一路,洞口的阳光已经不能照射,女子行动未有异常,只是苦了修易,虽然女子白衣在黑暗中有一丝虚影,能勉强跟着,但背着人始终不便,转了几转,头上便磕了好几个包。

转过一道石柱,耳边传来轻微的水流潺潺声,修易心中暗道,这山洞之中居然还有暗河?再行一会,水流之声渐重,周围的空气都湿润起来。终于身前的白影停住了脚步,女子将竹篮放下后掏出火折子,将石室内几根蜡烛点亮:“你就把孙婆婆放河里吧。”

这石室想来是做饭之地,石室前部,锅碗一应俱全,一口石灶在拐角处,只是灶前并没有见柴火之类,也不知道她们平常是怎么生火做饭。石室后边是一道湍急的暗流,从上至下流过,进出都有一个幽暗的大洞,却不知道通向哪里。

修易将孙婆婆放在暗河旁,盯着她和蔼的脸,有些不舍,抬头望着白衣女子:“我们不该给孙婆婆寻个好地,好好安葬,每年也好有祭拜之地么?”

“为何要祭拜?死了之后再祭拜,再想念,她也不会知道了。”女子淡淡的说着,语气不见起伏。

修易被说得一时语塞,突然想到父亲的埋身之地自己也没找到,自己以后连个念想他的地方都没有了:“不是的,我们祭拜不是为了死去的人知道,我们只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想到他们的时候,就来看看他们。”

“生前不好好相处,死后有什么好想念的。”女子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从未想念过他人,自然不会明白为何要想念一个人,她生命中只出现过两个人,一个师父,十年前就走了,也是从这个暗河里离开的,现在是孙婆婆,她的想法自然也是人死了,就得送到这里来,至于所谓的祭拜之类,虽然书中看过,但是孙婆婆从没教过,自己自然觉得这些也是不重要的。

见女子语气中不耐的情绪愈重,修易有些害怕,只得抱着孙婆婆又轻声哭了一阵,才将她缓缓放入暗河,水流湍急,孙婆婆刚入水,便被水流带入暗洞,再也不见。

女子见终于将孙婆婆送走,心里也有些黯然,想到刚才自己是不是也该如那孩子一般去抱一抱孙婆婆,虽然不能如这屁孩子一样哭,但是自己再牵一牵孙婆婆的手再送走她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只是这个念头在她心中萦绕,心胸有些气闷,居然有些欲哭的感觉,望着还蹲在暗河边哭泣的修易,她心里暗道:自己如果在这小屁孩面前也哭了出来,以后他在大哭大闹自己就不好说他的不是了。转身宁了下心神,斜着身对修易说到:“孙婆婆让我照顾你,但是你始终这样哭的话,我怕我受不得你的哭闹,会打你。”

修易这月余接连遭大变,一直孤身一人,心里极怕,终于在这里放松下来,小孩子心性哭闹也是正常,听见女子的话,连忙收了哭声,用衣袖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咬着牙说:“姐姐,我不哭了。”

女子瞅了眼跪坐在地上的修易,见他脸上全是泪痕,由于刚才衣袖胡乱擦拭,尘污血渍混着泪痕搞成了一个大花脸,略微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你若是不哭,那就最好了,你先洗下脸,等会我带你去师父面前,你要待着这里,只能拜入师门,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

修易听说这里还有女子的师父,忙从暗河里打上水,洗干净手脸,走到了女子身边:“姐姐,我好了。”

女子见他衣冠不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将他衣领顺齐,将头发也捋了捋,这才灭了灯烛,“跟我来。”

一路暗中行进,修易有些害怕的去牵女子的袖子:“姐姐,你住这里面很久了么?”

“我自小就在这里。”

听着女子清冷的话,修易突然想到孙婆婆背了个背篓,好奇的问:“孙婆婆背着背篓是准备去做什么呀?”

“下山买东西。”

修易听了,蓦然想到孙婆婆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只是把自己带回来了,试探性的问了问:“那姐姐,你是一直待在洞里么?一直没出去过么?”

“练功的时候会去山谷里,平时就在山洞里,这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没人吵闹,最好不过。”

“山谷?”

两人正对话,女子已经拿出火折子,将一个石室内灯烛点亮,这间石室十来平米,长方形的石室中只放了三张蒲团,蒲团前是一个画像,画像里只有一个女子,手持一朵红花,轻依珠帘前,望着画外,画中女子秀眉入鬓,眼角含笑,俏颜如花,让正跟在女子身后的修易心跳慢了一拍,这画中女子真漂亮。

女子朝着画像行了一礼,转身轻声说着:“这是我师父。”说完顿了一下,心中暗想,自己如果让他也拜师父为师父,那以后这孩子哭闹起来,自己打他太多会名不正言不顺。况且想到自己尚小的时候,师父对自己严厉管教,自己不敢违背,那自己做了师父对他严厉管教,让他不要哭闹他必定也不敢违抗,自己也没那么多烦恼,再来自己也还没做过别人师父,以前自己总被人管,现在也可以享受下管人的滋味,想到这里,心里拿定主意:“也就是你师祖,你先拜见师祖吧。”

修易刚才听女子说带自己见师父,以为自己会见到真人,却没想到只是一张画像,有些懵:“啊!”

女子以为修易不愿拜师,眉头皱了起来,这孩子要是不拜自己为师,自己又答应了孙婆婆,那就只能代师收徒,只是以后自己教训他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修易见女子眉头紧皱,知道她又不开心了,也不敢再多问,忙趴在蒲团上,对着画像就拜了下去:“师祖婆婆在上,弟子修易参拜。”

女子见修易行完礼,心里莫名开心了一些,正了正声音,对他说:“我现在是你师父了,你得拜我。”

修易见女子眉眼间有笑意,自己也开心了一些,也不起身,转过身子就势又准备拜下去,突然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在恒祥城之时,听闻很多门派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连忙开口问女子:“师父姐姐,师祖的这个门派是那个门派呀?”

女子转身轻吟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本来我们这也不算门派,至今也仅有师父,孙婆婆,我三人,只是这些年听孙婆婆说封心教的那些人老是下山惹事,到这山上来的奇奇怪怪的人也多了起来,孙婆婆遇到过他们几次,和他们也动过几次手,他们问孙婆婆门派,孙婆婆告诉他们我们是绝情崖,后来他们就用这名字来称呼孙婆婆,因为师祖十年前就已经过身,既然孙婆婆这样说,那我们就只能承了这名号。”

修易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门派名号是这么来的,他听其他门派好像都是源远流长的样子,自己这门派感觉咋这么不正常呢?心里正嘀咕着,那女子瞟了眼跪着的修易,见他正在发呆,拜师也是扭扭捏捏,哼了一声,接着说:“如果你心里觉得不愿,那也不必拜入,我会送你到山谷中,吃喝照顾着你,也教你武艺,等你能自行离谷之时,也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了,这样也算全了我答应孙婆婆照顾你的誓言。”

说着这话,女子突然想到往后余生自己得一个人在这山洞里度过,心中虽想无妨,但是想到无人说话,始终还是心中殇然。

修易被女子的哼声吓得缩了缩手,偷偷的望了望她,她看起来似乎跟自己相同年龄,烛光下脸色有些惨白,跟他说话时,眉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丝,修易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师父姐姐,阿易是很愿意拜师学艺的,只是阿易怕犯了师门规矩惹师父姐姐不开心,所以想问清楚门派有啥门规没有。”

女子看着跪得端端正正的修易,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自己师父的话,半晌才悠悠说:“以我为准。”

“啥?”修易有些懵,没弄懂这师父所谓的门规是啥。

“我们师门本就没有门派,只是师父以前曾给我说过师门规矩,这师门规矩就是以我为准。”

“以你为准?”

“自然不是以我为准,只是现在以我为准。师父在的时候以师父为准,师父不在了,现在就是以我为准,等我不在了,就是以你为准了。”女子在石室内踱着步,缓缓的给修易解释着。

这下修易明白了,但是他更迷糊了,这是哪门子的门规?但是听起来好像并没有太乱七八糟的规定,那看来也还是可以拜师的,便不再多言,直直的拜了下去:“师父姐姐在上,弟子修易参拜。”

待修易拜了三拜,女子才缓缓说:“你既然已拜我为师,那以后得听我管教,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修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口中说道:“那是自然,师父姐姐让我往东,我就东边走到底。总之师父要阿易做啥,阿易一定会用心做,绝不让师父姐姐失望。”

“你这称呼倒是十分怪异,师父就是师父,姐姐就是姐姐,怎么师父姐姐胡乱凑着喊的。”女子自幼只待在这石洞之类,就算外出也只是到崖底山谷中练功采果,从不和外人接触,自然也不知道这称呼其实大有问题,师父是长辈,姐姐乃同辈,两个不同辈分的称呼杂糅在一起,若被其他人听见,怕不是要笑死。她只是觉得自己以往称呼师父都是恭恭敬敬的尊称师父,从不敢带其他词,觉得修易这样称呼似乎不妥。

“师父姐姐,因为称呼师父一般都是老头老太,师父姐姐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又不是老头老太,只称呼师父,弟子怕叫老了师父姐姐,所以弟子就加个姐姐,让师父姐姐又变回来了。况且阿爹曾说过,遇到年龄相仿的女子,如若尊敬对方,得喊一声姐姐,我自然是尊敬师父姐姐的,所以这师父姐姐就一起了。”修易自小跟着父亲,父亲虽然也有教育他,但是这些称呼辈分之间的区分却是没有细说。这样被他一混,倒是给捣鼓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女子倒是不在意这些,听他这样说,也不再计较,只是说:“师父和孙婆婆倒是没给我说过怎么称呼别人,师父一直称我蓉儿,只是孙婆婆一直叫我蓉姐姐,想来这个姐姐也不是个坏称呼。”

修易听她这样说,心里一动:“师父姐姐姓蓉?”

“不是,师父说我是在山上捡来的,本无名无姓,师父捡我的时候正是蓉花开的时候,她就一直叫我蓉儿了。”

听了女子这话,修易口中哦了一声,暗道:“原来师父姐姐比我还悲苦,我至少有个名字,还有个爹,虽然现在没了。”想到自己的阿爹,修易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女子见他脸色凄然,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要哭出来,忙用手搁在他头上:“你是我徒弟,那第一件事就是不准哭,总是哭哭啼啼的,那有练武之人的架势。”

听得师父的嘱咐,修易咬了咬嘴唇,点头嗯了一声,他其实也并非多哭之人,在恒祥城守城之时,受伤再痛也未落过泪,自古苦痛不催泪,从来情爱才绞心。这几天修易接连丧失了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和事,大悲之下心神不坚定,而蓉姑娘由于心思纯净,让人自然放下心理戒备,修易很自然的没有隐藏自己的情感,所以这一日哭闹得有些多了。

见修易不再作势要哭,蓉姑娘也松了口气,想着这拜师之礼也行完了,自己已然是别人师父,那自然得如自己师父操心自己一般安排好修易的起居,便领了他来到一处石室外:“这石室以前是孙婆婆住的,里面有棉被灯烛,你就住这里吧,待明日我领你去山谷里,再教你武功。”

修易也有些累了,答应着进了石室,点燃了石室内的油灯,见这石室内一条青石床,石床上铺着草席,床脚整齐的叠着被褥,床头搁着一块青石枕,想来孙婆婆已睡了多年,这石头都有些磨痕了。

蓉姑娘见修易除了外衣,在石床上躺好,便准备扇灭油灯。修易见她起手要灭灯,有些慌乱喊了声:“师父姐姐,能不能不要灭灯?”

“你怕黑呀?”蓉姑娘心想小孩子是真的麻烦,这不灭油灯的话,每月灯油又得多一笔开销。

“不是,我只是怕半夜起来上厕所,看不到路。”修易自幼一直和父亲一室,自己父亲若是不在,自己就会跑去将府,将府那边就会安排自己睡在姑苏的厅房之中,是以这么些年来,还真没有独睡一室。突然需要独睡一室,还漆黑一片,修易还真有些害怕。只是不愿意让蓉姑娘小瞧了自己,连忙胡乱编了个理由。

蓉姑娘摇摇头,心中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收徒有些冒失了,这徒弟看起来不怎么中用的样子。

修易瞅见师父的神情,知道自己今日哭闹的模样让她有些看轻,小孩子的拧脾气突然上来了,咬牙说道:“你灭灯吧。”说完心里又有些害怕,补了一句:“师父姐姐,你睡在哪里呀?要是晚上我起夜,你能帮我点点灯不?”

蓉姑娘听他开始发狠后又有些告饶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抬手扇灭了油灯:“你半夜醒了,我会知道。”

一片漆黑中,修易抓紧被角,牙齿紧咬,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盯着蓉姑娘,见她轻飘飘的落到对面石室中,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躺在石床上,他心中不断回想这月余自己的遭遇,想到父亲和孙婆婆的离去,心里悲痛,眼泪滑落,只是想到师父姐姐不喜人哭闹,只能咬着床单,在床上辗转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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