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孙婆婆(1 / 2)

“我叫你不准说话,你总是不听我的!”一老一少两人出现在修易身后,修易小心翼翼的往后面挪动,免得激起面前的黑蛇的攻击,才退几步一根带叉的树枝从肩膀上伸了出来,准确的叉住了草丛中黑蛇的头。修易偏头看去,看清了来人是一个满脸皱纹但是面容还算和蔼的老头,他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涂满黑色锅灰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子,小孩子腰间有个形状奇怪的葫芦状的竹兜,竹兜编的极密,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竹兜口子没有盖子,但是从四周反编了一圈封口竹,将葫芦口封得严严实实。这小孩子见到老者叉住黑蛇,蹦蹦跳跳的跑到面前来,将这黑蛇抓起来,熟练的将这蛇头朝下对准了竹兜的葫芦口,这蛇轻轻一滑就落进了她腰间竹兜中。

这小孩将竹兜往背后一摆,蹲在修易的面前,仔细打量起他,经过这些日子的游荡,修易已经快没人形了,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而且也破了好多处,虽然这抓蛇的孩子也穿得破烂,但是都补得整整齐齐,也洗得干干净净的,修易见到对方脸上虽然涂满了锅灰,但是这双扑闪的大眼睛分明是个女孩子才有的灵动,他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羞愧,忙抬手将自己身上破的几个洞遮了遮。

身后的老者走过来将女孩拉到身后,仔细端详了修易一阵才开口:“孩子,你爹妈呢?”

听到老者的话,修易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好一阵才叹了口气:“我爹妈呢?”

老者闻言知道这又是一个孤儿,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馍,递给修易:“孩子,这世道不好,你还是好好的过生活吧,你爹妈走了也不代表你活着没奔头了。”

修易木然的接过馍,低头盯着这馍,鼻头一酸,用自己破旧的衣袖抹了抹眼睛,轻声说了声:“谢谢爷爷。”

老者正准备拉小孩走,这小孩突然发话:“爷爷,我们把他带着好不?这几日那些军爷要的毒蛇越来越多了,多一个人帮忙抓蛇的话,你也没那么累了。”

老者瞪了小孩一眼,这世道要养活一个人多不容易,多一张嘴巴自己怕不是要少活几年。

修易闻言抬头,正好看到老者瞪小孩,心中暗想:“这爷俩在乱世里活着也是受了不少罪,自己跟着他们怕不是要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当下对那小孩笑了笑,轻轻的对她说了句:“谢谢啦。”

小孩脸上全是锅灰看不清神色,但是她闪动的眼睛似乎带着歉意,老者带着小孩慢慢走远,修易默默的啃完馍,在山间小泉里喝够了水,沿着老者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跟着他们。

一直到傍晚,修易才走到一个破败的小镇,镇上只有五六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在一个便道旁立着。日间给自己一个馍的老人家正在一个小屋外烧水,锅灰女孩正用钳子从竹篓底部将今天抓的蛇拎出来,一条一条的放到一个更大的竹篓里。

便道上传来马蹄声,听到马蹄,修易下意识的趴到地上,将自己隐藏起来。那锅灰女孩也跑回房间里关好了房门。

这是一个五人的骑兵队,修易一看着装知道这是索军,他心中一惊,自己居然已经来到索军的地盘上了。

骑兵队来到老者面前:“高老头,今天的蛇准备好了没?”

被称为高老头的老者来到领头人面前,将大竹篓递给了他:“军爷,现在刚刚开春,蛇还没醒,这里只有五十条蛇,再宽限几日我们会把后面的二十条蛇补上。”

今天也该这领头骑兵倒霉,早上出门就被兵士长没来由劈头盖脑的骂了一顿,下午巡视的时候骂一个交不够筑城费的商贩的时候又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道士,自己吃了暗亏,因为不想在手下面前丢面子,也就没声张,但是心中早就窝着火,现在高老头又来触霉头,他当时就火气上来,接过竹篓交给身后的人,转身一鞭子就抽到高老头身上:“老子让你交个蛇总是磨磨蹭蹭的,你们这些汉国刁民是不是皮紧?是不是想要谋反?”

这一鞭把高老头抽得皮开肉绽,高老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锅灰女孩本来躲在屋里,见到领头的军人又举起鞭子,大叫着扑了出来,这倒是把这五个骑兵吓了一跳。

锅灰女孩扑在高老头身上,带着哭腔喊:“别打我爷爷,别打我爷爷。”

听着女孩稚嫩的声音,五个骑兵相互瞅了一眼,嘿嘿一笑,都翻身下马,高老头忍着身上像要散架的剧痛,将锅灰女孩藏在身后,不住的哀求慢慢靠过来的军士。

修易虽然不知道这些骑兵的想法,但是他在看到高老头挨鞭子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扑出去了,见他们朝爷俩越逼越近,知道他们又要加害这爷俩,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抓起几个大石头,朝着那五个骑兵砸过去。只是这二十多日游荡,饥饿多日的他并没恢复多少气力,这几个石块只是把骑兵砸得头破血流,并没有造成有效的杀伤。

领头的骑兵被这石头偷袭,忙躲到马后,过了一阵见到并没有其他人出来,知道只有这一个小孩,领头的骑兵让一个人守住高老头爷俩,其余四个人翻身上马,挥舞着马刀朝着山坡上的修易冲过来。

修易朝着飞奔的马甩了几个石块都被他们提马躲过,修易见状心中一动,已经有了主意,拿了块合手的石块,朝着他们冲过去,与马交叉的时候突然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他们砍下来的刀锋,朝着守住高老头爷俩的那人飞奔。骑马的四人来不及回身,等他们转身来追修易时候,修易已经和那个守人的兵士分出胜负了,修易身上虽然被砍了几刀,浑身是血,但是就凭一块石头生生的将那个兵士砸死了。修易将手中滴血的石块扔在地上,从已经躺在地上的兵士手里拿起了马刀,就这样双手握住,眼睛死死的盯住这边四人,眼神里的狠辣居然让这四个久经沙场的军士有了不敢冲锋的念头。

高老头躲在修易身后,把锅灰女孩死死的抱在自己怀里,锅灰女孩在高老头怀里偷偷探出头,看到一个浑身浴血,连站直都还没手里握着马刀高的小子就这样挡在自己和那四个骑兵面前,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看到他的样子,他的模样虽然很模糊,但是那局促想要盖住身上破洞的双手渐渐的和面前这双坚定的握住一切希望的双手合在一起,她突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哥哥,你别死。”

这句话说得极轻,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更别说站在前面的修易,修易只是坚定的望着冲向自己的四骑,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他站在恒祥城头,准备要举起那块攻城石,然后将城下的人都砸成肉末,他双眼血红,整个人身体突然涨了起来,疯狂的吸收着周遭的真气,他五官开始渗血,他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就在此时,身后突然飞出一个黑影,在四匹马上分别一点,四匹马同时一阵悲鸣,轰然倒下。

四个人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几滚,已经受了重伤,在地上惨叫,这个黑影跟着在他们身上也分别点了一下,这四人没了声息。黑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却是一个须发俱白的道人,他将手中长剑一合,双手执礼:“贫道三清山封心教李志常,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李志常,封心教开教真人手下十三徒中排名第五,武林中久负盛名,在封心教第一代传人中武艺仅次于首徒,而且他心性刚烈且嫉恶如仇,所以在武林中名声比首徒林志平还高,隐隐有封心教江湖行走的架势。这些年由于大汉和索国的战乱,封心教已经连续三届没外派出行走了,近三年来,李志常在江湖中露面颇多,大家都猜测一年后的江湖大会,封心教会派出李志常作为江湖行走参加大会。

修易自然不知道李志常是谁,他见对方轻松的就处理掉了四名坏人,心里对他敬佩无比,慢慢散了内劲,将刀放在地上,双手抱拳,学大人模样行了个礼:“我是修易。”

李志常眼中精光一闪,眼神在修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修心能和我气性相投,怎会是索蛮子能收买的。观其子知其父。不知道你父亲何在?”

听到李志常的话,修易心中一动,原来自己父亲被污蔑的传言已经传开了,他先是低头沉吟了一阵,又苦笑了一阵,最后才落下泪:“家父在恒祥城被葛十三剑气所伤,不治而亡。”

李志常一呆,喃喃说道:“修心施主一身内力高强,就算对上剑宗首徒也有一战之力,怎会被葛十三所害?”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在修易心头,敲得他身形不稳,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想到老爹那夜对战之前,由于自己耗费了父亲大部分的内力。他头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回想着李志常的那句怎会被葛十三所害?自己如不是耗费了老爹大部分的内力,怎会让葛十三得手?

李志常见修易呆在原地,还以为他是因为父亲之死悲伤,也不便再询问过多,走到高老头面前:“这骑兵死了,他们军部的人肯定会追查,你们不能在这里住了,贫道愿意领你们一起往镇北关,这路上由贫道相护,也不至太艰难,不知道你们愿意归故土不?”

这村落里的人家都点了灯慢慢聚拢过来,听到李志常的话都开始窃窃私语,锅灰姑娘走到修易面前:“易哥哥,你同我们一起去镇北关么?”

“修易不能跟你们一起的。他现在还是叛国贼之子,遭大汉通缉。”

听到这句话,村落的人都惊呼起来,修易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才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他悲从心起,整个人都已经木了。

锅灰姑娘闻言不可置信的盯着李志常:“你们乱说。”说完拉住修易的手:“易哥哥,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修易默默的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来到李志常面前:“道长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内力高强?他真的高强到葛十三打不过么?”

“三年前贫道有缘和修心兄联手,我自认不是十合之敌,修心兄内力之强我平生未见,这世间强过贫道的人虽然不少,但除了三宗、十强之外也仅仅余寥寥数人,所以贫道自认为眼力不差,修心兄如果参与四年一度的武林之会,十强一定有其一席之地,葛十三剑法虽成,但是内劲不足,连贫道都敢轻言和他互有胜负,自然不是你父亲的对手,贫道怀疑你父亲之死另有隐情,你别自暴自弃,你父亲的身后名需要你来洗,真实死因也需要你去查。”李志常见修易已经完全没有精气神,还道他因为至亲身亡意志消沉,所以想劝他振作:“贫道要护送这村老小去镇北关,你拿这门派令牌去三清山,交给掌教大师兄,告诉他你是贫道好友之子,让他收留你在山上,等贫道回山之后再看你是拜入山门还是另做他图。”李志常本想说让修易直接拜入山门,但是想到修心可能给他留下了自家武学,也就没有说死,修易听他这番话,终于明白自己父亲并不是封心教门徒,而且自己父亲的确是被自己拖累,他心中大悲,接过李志常的令牌就蹲在地上大哭出声,锅灰女孩见他哭得悲讴,也被感染了,居然伏在修易背上哭了出来,两个小孩就在这深夜里哭得不能自已,其他人怕夜长梦多,宽慰着这两个孩子,哭了半响,修易才止住哭声,抽泣着扶住趴在自己背上的锅灰女孩,看她被泪水冲花的脸庞,一张大花脸将修易逗笑了,他轻笑着将锅灰女孩送回高老头身边:“你们还是去镇北关吧,那边毕竟是大汉国境,这边索蛮子不会把我们汉人看成人的。”

“易哥哥你以后会来镇北关不?”锅灰女孩顶着大花脸盯着修易的脸,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自己脑海里。

“嗯,等我给父亲挣来清白后,我会回去的。”修易捏了捏手中的铁牌,在心中暗暗发誓:我还要把葛十三杀了。

“易哥哥,我叫高洁,你记得来找我。”村落的人开始收拾好定西,准备往南方迁移,锅灰女孩依依不舍的松开牵着修易的手。

修易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和李志常问清楚了三清山的方向,朝着三清山进发。

经过十余日的,已经由初春进入到浓春,到处都是新生的景象,还有各色开放的山花,修易在山野里饿了便采些浆果,渴了便喝溪边清水,心情已经渐渐走出阴霾,已经不再那么悲伤。这日早上终于看到远处一道连绵的山脉,这已经接近了三清山脉,他入了山林,在山林中又行了五日有余,终于走到一个镇子上,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野人状态,头发杂乱的披在头上,衣裳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整个脸上都是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他绕过镇子,走到山间的一个小溪流里泡了个澡,衣服没法处理,只是用绑带将破得比较大的地方扎了起来,头发也晒干之后用绑带扎好。收拾了一番后,才走到封心教的拜山亭,递上了李志常给自己的铁牌,并将李志常的意思大概描述了一下,拜山亭里接待的弟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在这里等着。”

这战乱连绵数年,太多假借教内长者的名义来山中蹭吃蹭喝顺便避难的人,这些年来,封心教俨然成了这北燕十三州的世外桃源,所以这教中新一代的弟子也渐渐养成了骄纵之气。

修易倒也不生气,只是站了在旁边等着,站了半晌有些累,就顺势坐在亭前台阶上,这连日来赶路,他是真的很累了。

“不能坐这里,要坐去外面。”屁股刚刚沾到台阶,拜山亭内的弟子就冲着修易呵斥。

修易皱着眉头瞥了身后的两人一眼,“你们需要管的事还真多!”

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道士来到修易身后,一脚踢到他后背上:“叫你滚外面去坐,不要挡着路。”

修易心中火起,跳起来正准备发火,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玄心,不得无礼,掌教让我带他前去大殿。”

玄心正是踢修易的道士,听到这句话也楞了下,等那个飞奔下来的道人经过自己身边才低声发问:“玄清,今天掌教不是在开坛解经?怎么会亲自接见他?”

“那是五师伯祖的随身令牌。”玄清悄悄的对玄心说着,玄心心里一紧,忙走到修易身旁,忙不迭的给他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讨好:“施主,刚刚小道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修易本一个小孩,只见玄心勾腰弯背的在自己面前,说不出的别扭,修易心思活络,自然知道是李志常的铁牌的作用,他心里虽然鄙夷玄心,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大师言重了,我小小个子算不得泰山。”

玄清和修易行礼之后,领着修易就朝三清宫行去。一路上山花缤纷,野树繁茂,偶尔一只野兔窜出,立起前爪观望了四周,见人也不惊,山间雀鸣不断,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这祥和气息让人心神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修易也不再那么紧张,和玄清说话着来到了封心大殿。

三清宫是一个雄伟的道殿,大殿前堂端坐着四十余名玄色衣服的道人,正闭目冥想,这正是留守山中的第二代门徒,封心教大部分二代三代门徒都外派帮助世人,号称万人的大教留守本教的也仅仅千余人,而且大部分是三代门徒。

大殿后堂,祖师雕像面前,坐着五男两女七个青衣道人,这就是第一代门徒,封心教开山祖师收徒十三人,这封心十三徒在武林中都算得上有名之人,第十三徒十五年前对索国第一战时捐躯,第七徒十四年前在守野马镇时身死。十三徒只余十一,除了一年后会带着行走身份出走江湖的老五李志常,其他三人在剑庐掌湖刀林各有一人,这封心一代徒全在这大殿之上,居中正是现今封心掌教林志平,左手三人,分别是吴志咏,张志慧,陈志勇,右手三人,分别是李志鹏,邱志缘,王志梦。七位老者虽然都已过古稀之年,但是常年修道练武,精神健硕,面色红润,虽然都是须发俱白,但看起来都只有五十出头的面容。特别是林志平,一脸正气,端坐蒲团上,自然一股掌门威严。

大殿外的广场里,端坐着三百余人紫衣道士,这些基本上就是在山上的第三代的佼佼者,今日掌教本来在解经释武,但是被拜山亭传来的一枚令牌中断了,老五从来没有将自己的身牌作为路引给人,出于对行走的重视,掌教决定中断解经释武,先见这位来客。

玄清看着这阵势,有些头皮发麻,自己并不清楚自己究竟领了个什么人物上来,但是能让掌教如此重视的人应该大有来头,所以他硬着头皮将修易领到了大殿门口,而不是在广场外就往回走。

“施主,贫道封心教掌教。”见到修易走到近前,掌教林志平向他行了个礼,见掌教行礼,大殿和外场的众道都执掌行礼,这阵势吓了修易一跳,忙不停的四方做稽回礼。待修易四方回礼完毕,林掌教才又开口:“施主,你手持五师弟的身牌,请问你可知五师弟现在何方?”

“李道长正领了落难的汉人返回镇北关,那日他救我一命之后,让我持牌上山找掌教道长。”修易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说话都有点哆嗦,但是好在还是说清楚了。

“五师弟入世救人乃大德,只是为何五师弟不让你同他一起去镇北关,反而让你入北地?”林掌教目光如炬,盯着修易。

“因为家父被奸人陷害,背负了叛国之名,李道长才让我来三清山。”

“不知道施主的父亲是谁?”

“修心。”

修易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顿时引来大殿内一阵嗡嗡声,林掌教盯着修易上下打量了一番:“施主可是修易?”

“正是。”修易耳中听得大殿里窃窃私语,这些言语中不乏各种污言秽语,他只是努力挺了挺自己的胸脯,他知道自己父亲被污蔑的事早已传开了,他尽量想让自己胸膛挺得更直一点,他知道父亲已经没法开口了,只能自己帮他讨回公道。

林掌教抬手止住了大家的私语,将修易上下打量了一番,良久才开口:“你父亲与你俱为我大汉通缉要犯,贫道虽信老五,但始终还是大汉子民,你在后殿做些杂事,待老五回来之后,贫道再做打算。”

修易心里一酸,他倔傲的扬着头:“我父亲为国捐躯,身后名不容玷污。如果这容身之所需要家父声名换来,我并不稀罕。”

林掌教听得修易言语稚嫩,但是语气坚定,他招了招手,让修易进到身边,修易双手紧握,带着戒备来到他跟前,林掌教等他近身后才悄声说道:“清者自清,你又何必执着一时之气?你先在教内安身,老五既然给了你他的身牌,你待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修易低头不语,他心中百转千结,想到自己父亲守城十二载,甚至身陨,但是没想到死后名声都遭玷污,自己既是害死父亲的帮凶,又不能为自己父亲洗清冤屈,他虽然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心中倔强之气却再也压抑不住,低声对林掌教说道:“谢掌教开导,但是修易身为人子,父亲生前我无能拖他后腿,死后如再不坚守他的名声,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天地之间。”

林掌教上下打量了下修易,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你既然不愿意留在教内,那你去山下野马镇暂住,待老五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说完招手让玄清上前:“玄清,你带修施主下山野马镇暂住,用教内名义安排个住宿。”

玄清领命后转身朝修易做了个请的手势,修易朝林掌教拜谢,跟玄清出了大殿,两人一路无言,朝山下走去。下山再也没有上山的轻松,修易心里搁了块石头,再也没心思瞧这山间美景。

转过一道弯,从山林里跃出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妇人,吓了修易一跳,玄清倒是没有大的反应,只是向这老妇人唱了个诺,这老妇人和封心教也算近邻,每过几日都能见到这个老妇人下山,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住哪里。

老妇人回了玄清一礼,然后就盯着修易上下打量,好一会才开口问修易:“好孩子,你爹爹是谁呀?”

修易有些诧异,这个老妇人这句话问得他摸不到头脑,他只得紧跟了玄清两步,不敢回话。老妇人见他不答,也不生气,紧走几步和修易并行,继续和蔼的发问:“好孩子,告诉婆婆你爹爹是不是姓修,单名一个心呀?”

老妇人的话让修易心里更惊了,自己从未听父亲说过眼前这位老妇人,他微微偏头看了下老妇人,这妇人虽然年岁已大,但是面上甚少皱纹,一脸和蔼的瞅着他,他微微欠欠身给老妇人行了一礼:“婆婆,你怎知道我爹的名字呢?”

“婆婆十来年前在山下遇到过你父亲,你父亲和你练的是同一路数的内功,所以来问问。”老妇人见自己说对了,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修易见老妇人如此开心,心中暗道,这怕也是和父亲有过交情的老前辈。想到这里,小心翼翼的发问:“婆婆,我父亲和你相熟么?”

老妇人爽朗的笑着拍了拍修易的肩膀:“你父亲没跟你说过孙婆婆么?”

“孙婆婆?”修易喃喃自语,仔细回想了下父亲和自己的过往聊天,的确没有提起过这位老婆婆,但是看到老婆婆如此开心,也不想扫她的兴,只得说:“老爹应该是提过的,只是我自己小孩子记不住那么多。”

孙婆婆也不恼,只是将修易揽到自己身边,牵起他的手,修易自小很少和人肢体接触,这时候突然被人当亲人一般对待,内心里有点触动,当下也真的认为这婆婆就是自己的长辈一般:“孙婆婆,你是要下山买东西么?背篼重么,我来帮你背吧。”

“好孩子,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曾抱过你,你肯定是记不得我的。”孙婆婆这句话说出来,修易一下愣住了,他停在路上,拉着孙婆婆的手急切的发问:“婆婆,那你一定见过我妈了?”

“那倒没有,那时候我受小姐的安排去办一件事,回来路上遇到你父亲抱着你在抓豹子,当时我好奇就和他相谈,才发现他是给你抓奶妈,你出生母亲就离世了,没有奶水,你父亲只得去抓母豹来喂你。”

听到这离奇的经历,修易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自己会经历的生活,自己父亲为啥去抓豹子而不是去给自己熬点稀饭?

玄清见两人在后面慢腾腾的边走边叙旧,自己也不好出言说不是,只得跟着他们的脚步放慢了速度。

三个人恰好又转过一个山弯,见到山下上来一行人,这一行四人,除了前面领路的玄心,后面三人都清一色的蓝白相间的紧身劲服,三人手中都捏着长剑,上下两组人一打照面,都爆出一声惊呼。

上山的是剑庐王一,宋八,葛十三。葛十三那夜被修心一掌震碎了心脉,王一和宋八想尽办法给他续了心脉,但是重伤始终无法痊愈,只得带着葛十三回剑庐,这日正好经过三清山,王一递了拜山贴,想进山例行拜见封心教掌教。只是没想到居然和这里和修易遇到。

葛十三半边脸还包着纱布,看到修易后一口气冲到胸口,震得他不停咳嗽,王一和宋八分别立在他身旁,低声发问,葛十三狠狠的盯了修易一眼:“这人是修易。”

王一看了修易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修易已经站出来对着葛十三发话:“葛十三,你拔剑吧。”

王一盯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孩,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的葛十三,轻声发话:“两国交战,并非私仇,你受伤乃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修易见王一根本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现在并非葛十三的对手,但是他执拗的性格让他并不想退后,他从小见惯了死亡,每次大战之后自己能活着仅仅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所以从来也不怕用自己生命去换他认为值得的东西,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如果死在剑庐手上,就没人会说自己父亲是叛徒了。

他想到这里,脸上浮出一丝惨笑,心中只是想着自己只能用敌人的剑来放自己的血,用来洗刷自己人泼在父亲身上的那些污名,然而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有些东西就算他流干了血也是洗不清的。

葛十三见修易脸色怪异,心中有了提防,果然修易猛的抢了玄清手中的宝剑,拔剑出鞘,朝着他就胡乱砍来。

他左手拇指拨剑出鞘,右手在空中接剑,在空中挽出一朵好看的剑花,剑花恰恰落在修易胡乱砸的剑影上,修易感觉自己砸过去的剑仿佛砸到墙上,震得虎口发疼。

葛十三也不追击,收剑回鞘,拨剑接剑挽花收剑一气呵成,封心教亦是大陆上剑法大教,玄清玄心也是使剑好手,见到葛十三露的这一手一声好忍不住喊了出来。

修易也觉得这一手潇洒无比,只是他心中已有死志,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表演,咬着牙哼了一声继续将手里的剑高举起来砸下去。

王一见修易不知好歹,心中有气,一掌拍向修易。

王一身为十强之一,一掌仅用了半成内劲,但也不是修易能接得下的,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声轻哼:“惊涛王一好大威风。”

言语刚落,从修易身后伸出了一掌,替修易接下了这一掌。

王一掌刚接触到对方掌风,知道对方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忙加了五成掌力,两掌相接,平地刮起一阵劲风,将周围的人的衣服都吹得猎猎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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