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行者（2 / 2）

“喂，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田竹。”

“什么？”少年一时没听清。

“我说我叫田竹。”又说了一次。

“哦哦哦，田竹，很好听的名字，田中竹？”

叶明简继续往前走，并没回话。

灰衣少年见叶明简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说道：“我叫闻人镜。姓闻人，名镜，镜子的镜。”

只是说到名字时，灰衣少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

“嗯。”

“你不好奇吗？我每次说到姓闻人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惊奇来着。”灰衣少年不解。

“书上看到过。”

“行吧。”

“那我们去哪？”

“三桑东湖。”

就这样，少年的复仇路上出现了另一个少年。

没走多久，叶明简就后悔了，见过能说的，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只盼着能快点找到一处人多的地方甩开此人，自己造的孽现在必须自己还了。

……

这天，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突然，一声孩童的声音传来。

“母亲，快看，那里有个土地庙。”稚气未脱的孩童手指向不远处的破庙，激动地朝着身边的女子喊道。

这位身穿一袭朴素的蓝色布衣，面容姣好的女子当机立断地抱起那孩童，飞快地冲向那土地庙。

刚跑进土地庙，大颗大颗的雨便落了下来，轰隆隆，雷声雨声风声搅和在一起。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黑暗，瞬间将庙内照得如同白昼。在这光芒中，一尊被红布蒙住双眼的神像显现了出来，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落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心中正在庆幸的女子突然怔住，这小小的土地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抱歉，我不知道有人，能让我们暂时躲避一下雨吗？”女子不好意思道。

里面的人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进来。

土地庙里的人正是往三桑东湖走去的叶明简二人，他们在走了许久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人造物，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被人闯了进来。

叶明简急忙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没事，我们也是刚进来躲雨的。”

女子羞涩地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离门口稍近的角落歇息。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叶明简拨弄着火堆，抬头望向门外，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这雨一时半会都不会停。

叶明简正准备从包袱中拿出干粮，目光轻掠过那女子，女子的眼神中带着防备，似乎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叶明简犹豫片刻又默默放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叽叽喳喳的闻人镜都睡着了，只留下叶明简还醒着守夜，他倾听着窗外的雨声，沉浸在润泽的氛围中。

“娘。”在寂静的空气中，突然间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孩子蜷缩在女子的怀中，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女子伸手到自己衣袖里去摸，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东西，女子紧紧地捏着那个东西，直到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掌之中。

“我可以用这个白手贝来换一些吃食吗？我的孩子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快撑不住了。”说完，女子双手将一个白色的贝壳状东西伸到叶明简面前，只是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包袱。

仿佛是怕叶明简不同意，又补了一句，“这个白手贝是神仙之物！”

叶明简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个女子。

女子缓慢地低下了头，只是言语中多了一些祈求，“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我不用的。”

叶明简想了想，便接过了所谓的白手贝，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块饼，递给了女子。

女子连连道谢，在接过干粮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温柔地塞进孩童的嘴里。

看着给孩子喂干粮的女子，叶明简摩挲着手中的白手贝，像是想着什么事情。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这个白手贝是怎么回事？看着夫人你也不像是神仙之人呀。”叶明简说着，又递过去一块饼。

女子看着眼前的干粮，愣住了，泪水瞬间滑落，在一连串的谢谢中才从叶明简手中接过了那块饼，随后只是咬了一口，便又去喂怀中的孩子。

女子一边喂着孩子，一边用着略带啜泣的声音回答着叶明简的问题：“我们母子二人家住永成镇，虽算不上钟鸣鼎食，但略有家资，日子倒也还行。我儿年幼时曾遇到一云游道长，道长言我儿聪慧，有那登高修仙之资。于是道长便给了一个信物，待到门派再度开山之时便可依此信物进门修仙，而这道长的门派就是那高城山上的远山派。”

“起初我们以为这只是道长的夸张之词，我儿虽聪慧，但修仙之事也只是传说罢了。半年前相公打听到了这远山派就是传说中可上天入地的仙人门派，且正欲开山门招收弟子，于是相公便带着我们来试试。”

“常言仙路难测，只是没想到真是一句谶言，前不久在山路上突降大雨，引发山洪，我那可怜的夫君啊从此便不见踪影了。呵呵，修仙修仙，早知如此打死都不过来了。”说完女子便在那边掩面啜泣，怀中的孩子也在轻轻抖动着身躯。

火光跳耀在叶明简脸上，不温不喜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轻轻地拨弄着火堆。

许是哭过之后情绪稳定了，女子心疼地看着她那年幼的孩子，轻轻摸着孩子的头，抬起头问道：“小哥，你们也是去远山派吗？”

叶明简只是慢慢地摇摇头道：“不是，只是路过此地。这远山派，我从未听说过。”

“只是路过的话，那也挺好的，山高路远，修仙亦是千难万险，人安安稳稳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哎。”说着，女子便又有泪水滑落，只是此时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待擦干眼泪之后，女子对着叶明简手中的白手贝说道：“这白手贝其实便是当时云游道长给我们的信物，他说此物便是修仙之人所用的银两，虽是最次等的，但凡间不曾有过，用作信物也是方便。小哥若是有幸，可去试试，说不定也可以此入门。”

女子怀中的孩子貌似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轻轻地颤抖着，女子便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背，嘴里轻轻地哼着歌谣。

听完女子的叙述，叶明简将目光转了回来，看着手中的白手贝，此物看着与扇贝之属别无二致，只是顶端有一抹朱红罢了，但摸上去却有种如玉的温润。

火堆还在噼啪作响，母子二人也渐渐睡去，只留下叶明简一人呆呆地望着火堆，时不时加些柴火。

夜已深，跳跃的火苗映衬着叶明简的脸色，好似阴晴不定，待叫醒闻人镜之后，渐渐地，叶明简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