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检察官(1 / 2)

陈家思方才自另一世界脱出,宛如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他神情木然地望着身旁身着蓝白病号服的女子。

凌晨的寒风使他清醒了不少,他看到女子的左胸前挂着一小块胸牌,上面印着一个名字:罗曼·蒂克。下方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女子也察觉到对方似乎脱离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却不知如何表达,显得有些无助,这种独属于她的心灵感应或是脑电波传达的交流方式断开了。

陈家思轻声问道:“罗曼·蒂克?”

“他是我的监护人,”女子答道,“刚才在记忆中教我读书的人就是他。”陈家思对他并无具体的印象,毕竟在她的回忆里,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我还从未见过他的模样......”女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悲凉,随即又补充道“我叫王昱喆。”

陈家思迅速回应了自己的姓名,此时他已摆脱了病态,全身无力地倚靠在长椅上,看着王昱喆的脸,轻声说道:“总是在那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怜香惜玉是每个男人的天性,一想到如此美丽的女人受尽苦难,陈家思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王昱喆轻松地答道:“刚开始确实很痛苦,但之后我发现,只要将感官集中在一点,其他的感官刺激就会减弱,你刚才和我......嗯......”

王昱喆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完美的词汇来代替这种交流方式,便随口说道:“思想交流的时候,注意力应该都在脑海中,身体的感受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吧。”

确实如此,陈家思心中暗自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继续追问道:“那你所看到的......”王昱喆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说完就回答道:“和你看到的一样,只是身体上的刺激感降低了,并不是周围的事物恢复了原状。”

陈家思心中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对王昱喆的敬佩。

赤纳凌晨的夜景少了白天的喧嚣,显得异常宁静,晓月残风,添得一丝冷落凄凉。

“一点半了。”陈家思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向王昱喆的穿着的病号服,随即打开拨号,又问道:“你需要回医院吗?”

王昱喆突然笑出声来,看向站起身的陈家思调皮地说道:“其实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十一二的小女孩刚刚恶作剧成功了一样,笑的样子虽算不上前仰后合,却也足够洒脱,从失声的轻笑变成了一个女人悲凉的笑声,似乎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愉悦过了。

过了一会,她轻轻的把双手摆在膝上,婴儿般未被污浊的眼睛锁定在陈家思的脸上:“我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囚禁起来,曾有段时间我以为他们是要把我当成特殊的实验品来研究,那时我特别后悔让别人知道我的情况,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把我当成精神病人了......”

王昱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复杂地说道:“我好像说太多了。”这时,陈家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我明白。”陈家思对那份感应简短地回答道,他知道他接下来的思绪不用表述对方也能知道:

“一个愿意把记忆给别人看的人不会窥探其他人的记忆。”

“与人聊天时时刻被人猜透思想的感觉不好受,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陈家思仿佛也拥有了能窥探别人内心的能力!并且在给对方做着回应。

等等,那不是只有“病发”的时候才能发生的事吗?可他现在在正常世界啊。

“你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对方的心思,等对方说完再去作答,但你不想假装。”

不对,这个声音不是我的!

“你知道自己从未去窥探过他的思想。”

不对,这不是我所要想的东西啊!

你不愿假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对他只有坦诚,但他却用恶意来揣测你!所以......

“停!”

陈家思大喝一声,但好像只在他脑子里喊出来了,他看向王昱喆,她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陈家思内心十分惊慌,那些话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些难道是直觉吗?

“那些......”陈家思想在口中对她解释刚刚心中的话。

“原来你靠猜也能猜得这么准......想想也是......“王昱喆似乎有些释然,长吁了口气,“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一个和我一样的人难免会有好感......只是他不像你一样善解人意。”

“我不知道!刚刚那些话......!”陈家思想说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意识到此时自己根本没张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的眼睛依旧看着比他高半头的王昱喆......

等等!陈家思心中大喊,但他的心声仿佛被六面墙体牢牢堵住,只有他自己听见,就好像王昱喆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心思了......但从王昱喆的神情来看,她好像依旧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仍在和自己交流......

就像被另一个自己给困住了,似乎有另一个人在接管他的身体,陈家思感到一阵晕眩,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

等他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地站在家门口。门半掩着,客厅的白色灯光从里面照了出来,比起李京昊居住的单元楼,他家门前的过道显得十分老旧,白色的墙皮在黑暗中摇摇欲坠。

然而几秒钟过后,陈家思感到一阵阵疼痛像闪电般在脑中割过,眉头渐锁,扁塌的鼻子也褶皱起来,他感到头痛欲裂,四肢冰凉,疼痛之余,他甚至还能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动,新鲜的血液正在重新泵向自己冷到几乎没有知觉的四肢。

他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出一手湿汗,他接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做了两个梦,还遇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叫王昱喆的美女,一个梦是他在恍惚中进入了王昱喆的回忆,另一个梦漫长而又熟悉,是小时候在下雨天里坐在电瓶车后座上,披着连电瓶车一块罩住的雨披,看着雨披下自己的脚与飞快流动的地面,他好像被妈妈在雨里载了很久很久......

“吱拉——”

门突然被打开了,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开门的人是陈家思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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