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衷(其二)(1 / 2)

赞乌忒的性格孤僻内向,这似乎在他的姐妹里尔眼里已经是个非常危险的问题了。她们的父母早已离世,这意味着她将不仅仅要花时间去皮匠所做工,还要分出时间来照顾她这个社交残废的弟弟。

就在刚刚,里尔(精灵语:Ril)得知赞乌忒被邻家的恶霸抢走了身上的钱财,那是赞乌忒用来买竖笛的存钱。里尔脾气暴躁,和她的弟弟大相径庭,别人看她的模样没有正常精灵那样的平静和蔼,有的只是永远都发泄不完的一肚子火。她已经为这样类似的事情废了许多力气,尽管她知道这种事由她来解决是得不到彻底结束的可能,但她还是要为她弟弟来做这样的事。

赞乌忒从床上爬起,蓬头地呆坐在床边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姐姐推门而入,没有带一点礼貌和预兆。三块雕刻完美的银币被重重地拍压在了床头柜上。

“第十一次。”赞乌忒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姐姐,而里尔只是简单的理了一下粘在她淡紫色脸颊上的头发,她此时大汗淋漓,还没从对恶霸的愤怒情绪中缓过来。“出来吃饭,现在!”

她命令他,随后离开了他的视线中。

房子里的装饰很简陋,或者说是标准的贫民屋,里尔坐在吱呀摇晃的木椅上大口朵颐着面前粗略煮好的鱼肉,时不时还发出令赞乌忒厌恶的鼻腔喘气和咀嚼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他认为那不是淑女在吃饭时该有的声响。

“怎么?”里尔诧异地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赞乌忒,他没有按她如期的预想抬起手中的叉子去吃饭,而是坐在餐桌前呆愣地盯向里尔。

“你有问题吗?”

“没有。”

“那就快吃饭。”

“行吧——我有!”

“那就有屁快放。”

他支支吾吾,然后又一言不发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已经冷掉的熟鱼肉上。

“好吧。”里尔妥协地将手里的叉子轻轻放在盘子边,叉子落下的那一刻她似乎又加重了力气,发出了闷重的响声。“我仔细听听究竟又是什么麻烦事能让你变得这样心事重重。”

“我想去法厦,学习法术,我不想在这里再继续过浑浑噩噩的生活。”

“就这样,没了?”

“没了。”

她讥讽地笑了笑,发出了不悦的喘息。

“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想法,赞乌忒•密•克拉赫本•爵尔夫斯塔(精灵语:ZonwerTo·M·Klohib·J’rhusti)先生,我每天早上4点左右就要起床,然后在你醒过来之前我就要做好前一天晚上家里遗落的杂务,并且好要负责好早餐的烹饪。为你做好饭之后我就要立马赶去皮匠所,直到工作到晚上九点多回来。就这样,我们家的存款还没有多少,我的努力没有得到更多的回报,没有更多的钱让你去法厦。”

在精灵的国度里,人人都拥有学习法术的天赋,没有例外,阻挡人唯一能学习到法术的东西就是钱,但尽管帝国高层已经实现了当初的允诺,将所有学校的学费和通往学院的路费降到了最低,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穷人无法承担起学习法术的费用。

赞乌忒双唇紧闭,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于是决定一言不发。里尔看到这样的状况,气不打一出来,没有什么比男人的沉默更令人糟心。

“你不可能去法厦,或者现在不可能,在有那种可能之前,先搞好你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吧!”

“你以为我不想?”他抬起来皱着眉的双眸,凶恶的目光射向里尔,这句话已经激起了他的怒火。“你以为我不想和所有人一样,你以为我不想和和气气地和别人谈笑言生?”

“不去和他们来往你又怎么知道你做不到!”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你总是他妈的这样!”

“你做过吗,你尝试过吗?!”

“我很清楚我的地位,里尔,长的高人一等,活的却不如个狗。假如有一天,有一个和欺负你很久的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他软弱,他无能,你又会怎么做?我就是他妈的那个替罪羊,里尔,你不要替我考虑,你也不要为我着想,做好你的饭,除此一切我都能自理。里尔,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他掷下手中的叉子,转头朝屋外奔去,离开了忧郁的家园森林,不想再看一眼这个让他伤心自卑的地方。迈过这片霓虹色的边缘,踏入拥有正常葱绿色的森林,那才是他灵魂真正归属的地方。

他不声不吭,肆意奔跑在这个幽暗的森林里,试图用落叶沙沙的脆响声掩盖住自己的抽泣,父母的早亡和姐妹对自己的不理解,以及无朋无友的孤独,让他心中的灵魂早就套上枷锁,妄想呐喊,但就这发泄悲愤的原始方式在他人来看也都是可恶的噪声。他只能小心翼翼,让自己血肉感受痛楚,让难过随着血液流干。最终他再一次停留在了那条他倚躺的小溪边,只不过这次是跌倒在了鹅卵石堆上。

赞乌忒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孤独的精灵跪在激流的小溪中肆无忌惮地呐喊,鸦群狂舞在林顶,振翅、然后滑翔。没有一条鱼会为他的愤怒而颤抖,任何一簇水花都要为他的悲痛而流泪,森林再次沉默,赞乌忒的咆哮渐渐化为了沉寂。

他抬头望向天空,但美轮美奂的火烧云被交叉于四方的树枝囚禁。叶不是叶,它在可怜儿的眼中染红、燃烧,是天空被烧烬后留下的尘埃;枝不是枝,它在被欺压者眼里是数不清根数的绳网,天堂近在咫尺,自我却深陷火海。

这就是赞乌忒眼里的世界,任何一片落叶此时此刻在他眼里都不是一片孤独的生命,而是早已燃烧殆尽的飘扬灰烬,应向他的面庞,似是对表演者热烈欢送的彩带,又仿佛是葬礼上雪般的白纸。

年轻且自卑的精灵不再思考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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