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重逢23（1 / 2）

咕咙的雷鸣，似巨物的肠鸣，仿若天地都在巨大的生物腹中，锐利的闪电像撕裂布帛一般在空中留下伤痕。

如同时间静止，闪电悬挂在空中。

幽暗的蓝从闪电中蔓延，侵染了山脉。

这场景像是狂人大醉后乱泻的浓墨。

但有一批人，他们像是独立于场景，手提灯的火焰在静止的雨中摇曳，在黑袍后照下扭曲的黑影。

这群黑袍人如同朝圣者一般朝少年走去。

他们并未交流，同蚁群一般坚定而机械地行动着。

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种有着人类外形的怪物。

少年拼了命地奔跑，风迅猛地从口鼻处灌入，鼻腔火辣辣的疼，他不清楚自己鼻中有些湿润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剧烈的刺激产生的分泌物还是一滴滴从鼻中渗出的鲜血。

肺的疼痛已经麻木，可喉间干涩，仿佛气管与消化道卷在一起的感觉仍如跗骨之蛆，让少年分神。

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吹动了悬于天际的闪电，掀动了黑袍人的兜帽，扑熄了手提灯中的火焰——连灯罩也无法阻挡。

少年跑到了他旅途的终点，意料之外的终点。

从山崖上望去，脚底的海翻吐着黑沫。

少年捡起一块尖石握在手中，转身与黑袍们对峙。

灯已经熄灭，但借着闪电泛黑的的蓝光，仍能隐约看清他们的面容。

不是少年以为的呆板的死者一般的神情。

他们表情并不相似，有人紧抿双唇面无表情，有人浅笑嫣嫣，也有人如同受刑一般龇牙咧嘴。他们整体呈现出一种如在梦中的迷茫，整体有着天真而又残忍的气质。

只有眼神。。。只有眼神不同。

呆滞而又狂热，着魔一般紧紧盯着少年。眼底流淌着愚昧的恶意。

带着某种少年熟悉的感觉，头痛忽地来临。

不自觉后退，少年眼中场景向上飞掠。

扑通——

巨力一阵阵传来，少年在海中费力扑腾，海水强而有力地包裹着，挤压着，拥着少年的胸腹，带给少年陷入活物缠绕般的窒息强压。

少年想挣扎却无从对抗海洋的伟力，渐渐向海中坠去。

当海水漫过少年的视野，充斥着他的视界时，一股力量将他拉出水面。

力量来源于一只苍白枯瘦的手，外形像是福尔马林中的尸具，触感却像裹着橘皮的树枝。

等少年喘过气，他看见自己陷入人群之中——是之前那帮黑袍人，他们只有一颗颗苍白的头浮在水面上，他们沉默着，嘴角扯出一丝或许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

他们密密麻麻地浮着，却又像不存在一般既不受海浪影响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不知何时脱掉的黑袍从水中浮了上来，大量的堆叠在一起，如同某种生物褪下的有着大量褶皱的皮。

那只将少年拉出水面的手突然勾了勾，像重新拥有生命一般欣喜而有力地握紧了少年。

“DIRUO!“

“DILUO!“

“DIMO!“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那群人头间突然窜出了成千上万的手，他们齐声嘶吼，像在诅咒，又像在呼唤。

少年试图缩回自己的手，可手被钳得很紧。他无助地抬头，看见乳白色的月亮划过闪电，闪电便像被橡皮抹去的字迹，一点点消失。

无端地，少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总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衬衫。

月亮在少年的瞳孔中放大。

它在下坠。少年忽然意识到。

它推动着少年沉入海洋，挡在了少年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