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穆胡问对（1 / 2）

这一次朝会毕竟只是老皇帝去世后的第一次的朝会，虽然面临的问题千头万绪，但也不能急于一时。欲速不达。

所以整个朝会，除了给皇后上“皇太后”尊号，请她临朝称制，主持大局，以及确定新皇帝的人选范围之外，接下来讨论的都是一些老皇帝去世后的礼仪、流程的问题。

在确定了给老皇帝守灵的排班之后，朝臣们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提交廷议的，朝会便这样结束了。

曹太监高声宣布退朝，穆太后退往后殿，众臣施礼相送。殿中的大臣送走穆太后之后也依次散去。

穆太后刚刚回到后殿就示意宫女给自己更衣。

换上舒适的常服，喝了口温热甘甜的蜜水，穆太后感到稍许惬意。随后示意曹太监上前，嘱咐道：“曹卿，去宗正处将孝穆皇一脉的宗室属藉取来，本宫要详加查阅。找几个可靠的人吩咐下去，好好打听这些宗室的情况，家世、学识、性情、为人都务必要查清楚。”

“唉~~~一旦在大朝会上定下了人选，那就是一国之本。国本国本，不可动摇。希望本宫不会选错吧。”

“谨遵陛下诏命。陛下，接下来您要将何处作为寝宫？奴婢们也好早些收拾好，免得碍了陛下歇息。”

“这些都是小事，皇帝登基前本宫都会在德阳殿休息，那两处宫殿，你们慢慢收拾。下去吧。”

曹太监领命退出去，先吩咐了小宦官去宗正府将宗室属藉取来，又找来那几个他觉得可靠的太监少监，将穆太后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又嘱咐亲信小宦官，让他出宫去把这件事交代给自己的弟弟。

在穆太后等待宗室属藉的时候，穆文也出了宫门，坐上车，往自己家而去。

他的府邸位于西城，在南宫城的西门白虎门之外。从住处直入白虎门到中宫，与从中小苑门到中宫的距离差不多。只不过白虎门到中宫之间有官署，众多内外朝的官吏进出其间，行动不好保密。而且皇帝重病之后，大局抵定之前，手中是否掌握兵马至关重要，所以几个月前他就几乎一直呆在军队驻地之中。

今天自己的女儿在朝堂上顺利成为皇太后，与众臣定下君臣之分，大局已定，他不愿意，也觉得不需要再把自己关在军营里，便选择了回家去住。

时隔许久才回到家中，就见妻子早已率领子女大开中门，在门外等待着他。

他走下车，妻子儿女迎上前，到身前两步止住脚步，向着他行礼：“恭迎夫君（父亲）回府！”

他走上两步将妻子扶起道：“夫人操持家务辛苦了。走，走，走，你我入内叙话。你们几个也进来，为父我要好好考教考教你们，看看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是不是荒废了学业！”

“啊~~~阿父，刚回来怎么就要考教学问啊。”最小的儿子穆寂哀嚎道。

“哼！看你这模样，我不在这些日子里你恐怕是只顾着玩闹，把学问都荒废了吧。简直讨打！待会儿我就重点考教考教你的学问，要是没有进步，哼哼，仔细你的皮子！”

“不是吧，我都是国舅了，居然还要挨打？”穆寂嘟嘟囔囔道。

穆文说完也不管小儿子的反应，牵着夫人的手就跨过大门，走回家去。

快到前厅的时候，妻子对他说道：“夫君，仲举公来了，在书房等你。正事要紧，你快去吧，莫要让仲举公久等。你我之间有的是时间叙话。”

“那好吧，你我夫妻稍后再叙。臭小子，等着，我回来还得考教你！“

穆文听到胡藩在等自己，交代一句后，不再多说什么，就转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也不管身后苦着一张脸的小儿子。

这臭小子，再过不久就得出来做事了，还是那么不思进取、毛毛躁躁的。

穆文来到书房，只见里面等着一名七十余岁的老者。老者留着短须，虽然须发花白，眼中却泛着精芒，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老者的性子似乎很急，穆文刚刚要行礼就被他拉住，径直往座位上行去，口中只道：“游平无需多礼了，快跟老夫说说，今日朝会的情况。”

老者名胡藩，字仲举，是天下最顶尖的名士，性格急躁，而且似乎年纪越大越急躁的样子，为人刚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或许是这个原因，不被皇帝喜爱，身为天下最顶尖的名士，前两年才得以第一次担任三公。

这次任命，皇帝的意思或许只是为了安慰老臣，借此收拢天下士心。但他却不是一个尸位素餐，或者愿意和光同尘的人，担任了三公之首后就展开了和宦官们的争斗，甚至希望毕其功于一役，最终因为做法挑战了皇权，被皇帝给罢免。

他在太尉任上除了斗宦官，谏皇帝等事情之外，便是坚持让皇帝立穆文的女儿为皇后。

也是因此，穆氏父女对于他都很尊敬信任。

穆文被胡藩拉着也不着恼，而是详详细细地给他讲述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

临了说道：“仲举公，您是天下名士，德行学问都是顶好的，而且皇太后和我都没有什么执掌朝政的经验，希望仲举公能够再次出山，帮助我们处理朝政，也好好教导新皇，让天下能够安定，皇帝能成为圣君。”

胡藩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穆文的请求，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君择臣，臣亦择君。

虽然早就知道穆文的志向，但现在情势不同，他必须再确认一次，如果两个人的目标已经变得不一致了，他宁可不再入朝。

“游平，你认为当今天下的要务是什么？”

“当今天下要务在于扫除积弊，扫除积弊第一步便是要清除阉宦。如若不然，内有阉宦掣肘，外有其子弟作恶，无论想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

听到穆文没有改变自己的志向，胡藩很满意。

他并不是一个会虚词推让的人，现在有机会建立自己追求的清平世界，便就当仁不让了。

“游平放心，老夫虽然年过七旬，但可不会等着老死榻上，既然有机会扫平妖氛廓清宇内，那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至死不移！”

“穆文谢过仲举公！”

“游平，要请皇太后立哪个宗室子弟为新皇，你可有定计了？”

“有了。昨夜我去寻了无忧公，请他为我介绍河间宗室中最贤者，无忧公为我推荐了人选。以无忧公的德行和对河间宗室的了解，我相信他推荐的人选是最合适的。”

“嗯，确实，金无忧品行没得说，给你推荐人的时候绝不会夹杂自己的私念，而且一手仰观星象，言则休咎，无有不应的本事，说明他对于人心局势洞若观火，推荐的人选想来便是河间宗室最贤者了。老夫稍后去拜访几位大臣，请他们支持金无忧推荐的人选。”

“有劳仲举公！有仲举公帮忙，小子就不必担心到时候在朝堂上势单力孤，勉力强推了。”穆文对胡藩一番感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