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过去与现在（2 / 2）

馆长是个夜袭者。

身材短小，但却十分强壮。背后的翼全部展开，可以有两个黄天大。

小小的倒三角形头上的眼睛闪烁着些许智慧。

他原是闪米西特西边的夜袭者国家的人。

后来因为反对夜袭者一些残暴地习俗。

被逐出夜袭者之国。

几经周折，来到了黄天面前。

馆长略微有点皱眉，但还是站起来说话。

“您好，尊贵的黄天先生。请不要在这知识的圣地里发出巨大声响。您是最高级会员，您明知规定还这样做，所以，根据图书馆规定第四十三条，我们有权利将解除您会员的身份。以示……”

“馆长！等会！”黄天粗鲁地打断了他“我现在庇护已经失效了，并且我的职位并没有被解除。你应该帮助我。”

馆长愣了一下，继续有礼貌地说到：“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这是“旧世界文明的碎片”的集合对吧。”黄天举起那个羊皮卷“我知道你一直对旧世界很感兴趣。所以，我希望你能将你古文字破译的成果给我。”

“抱歉，那属于我的个人知识以及学术会还需要…”

“我以“寻光者”中队长的的职务代表闪米西特皇的指示来命令你，交出来。”

“那是学术会的财产！”

“这是闪米西特皇的指示！”

“学术会属于闪米西特，但不属于闪米西特皇！”

“闪米西特就属于闪米西特皇！”

馆长沉默了。

黄天见状向后退了退，低头坐上了台阶。

仅够读书的光线里，黄天的脸显得若隐若现。

黄天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我都是朋友，这番话我只说给你听。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脑子中存在着什么东西。”黄天抬起头来，“看看现在的都城，哪里不是学术会的天下？”

“你的意思是…”

“学术会的权力太大了。想当年“光精灵”最多的地方还是皇族议事室，现在却变成了学术会的长老阁。我们是崇拜知识的种族，自从上上个闪米西特皇创立学术会后，知识便成了学术会的财产。连闪米西特皇都无法过问学术会。尤其是学术会的直属部门。”

黄天继续说道：“最近，皇上与学术会的矛盾越来越大。甚至多次爆发直接冲突，而我作为“寻光者”的中队长，少数几个没有表面自己立场的，自然成为了他们的打击对象。首先是任务失败时，是一个穿着学术会荣誉会员的铠甲的人来袭击的我。此后，在学术会的值班排表上，原本任务失败登记处的值班人员却没有来，换上的是我一个熟悉的人。我在那无意看到的，这很明显，是想让我从后门出去，然后被伏击的人杀死。”

“天呐，你怎么会说出这么主观且愚蠢的话，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番话着实震惊到我了。要不是你自称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会把你赶出去。”

“不不不，你再等等，我还有话没说。”

“好吧，但你的证据并不足以支撑你这危险的指控。不，这甚至称的上胡思乱想。”

“好，就算这样，那你觉得我是怎么这么轻易杀死在门口堵截的人，我甚至用眼神吓到了他们。”黄天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为了拖时间。

因为他一时半会没有想起他要说什么，现在他要集中精力，回想起来时想到的字句。

“你不能排除今天来的人实力不济的可能性。”

“你很清楚平常都是些什么水平的人才敢来。”黄天想增强自己的气势，于是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但馆长却一直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迎着黄天的目光说话。黄天见状抖了抖身上的盔甲。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认为全世界都要谋杀你。”馆长说话时面无表情。“你这是典型的妄想者，不过，你十分危险倒是事实。”

“天呐，你在学术会待了那么久，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学术会并不是为了闪米西特工作吗？还是因为你是夜袭者，所以根本…………对不起。”黄天知道馆长一直兢兢业业，但他夜袭者的身份却一直被人攻击，这是他的痛苦之处。

黄天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毕竟自己知道馆长的为人，却还是在一瞬间说出了口。

馆长却摆摆手“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我还是要说，当我来到闪米西特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闪米西特人了。另外，我并不是认为学术会会做什么不利于闪米西特的事。”虽然这么说，但馆长最后一句的声音明显小了。

黄天继续说道“你不可能没发现，原本面向全人民的图书馆已经在学术会的管理下出现了分区吗？区域之间已经有身份地位的阻隔。有的图书馆已经出现学术会专有的现象。无论哪一座图书馆的馆长都是学术会的一员，我想这些你一定都发现了。”

“你应该知道，闪米西特已经不是原来的闪米西特了，自从学术会设立初期到现在，穷的人越来越穷，富的人越来越富。我天天出去执行任务，我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些在黑暗中的人，一辈子都是生活在胆战心惊中，一辈子都无法受到良好的教育，一辈子都只能蜗居在家中。天天说什么知识公有，实际上所有的知识都是在学术会手中。”黄天渐渐想起来了。“你或许不知道，因为你是陛下亲自任命的，但对于我们本地人来说我们要到你这个位置，至少要三代人的努力才可以。权力对我们来说就是奢望，为什么？因为真正的权力持有者凭什么会把权力分给你，他们巴不得你越来越穷。这就是他们的作为，学术会的作为。现在学术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为了这些权力，从学术会创立以来，就没有任何一场对半兽人的战争正大光明地胜过！”

“我要羊皮卷，是因为我有想法能够拯救这个因权力斗争而土崩瓦解的闪米西特。”

馆长摇了摇头，说道：“你一直说学术会对闪米西特不利，学术会太腐朽了，你又是从哪看出来的？这个国家依旧崇尚知识，开放包容，甚至能接纳我这个夜袭者。学术会也从未出现仗势欺人和贪污受贿的现象，你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学术会占用了那么多资源，拨给个个地方的“知识基金”从学术会创立以来从来没有涨过，倒是学术会的研究费用每年都高速增长。你想想，两百年前那些“知识基金”可以干很多事，两百年后那些钱又可以干什么？如果算下来的话，那些钱相当于少了一半！是，学术会是去各地方挑选人才，最后那些人去了哪里？学术会！”

“这无可厚非，学术会就是集中人才的。”

“听我说完！”馆长出人意料的打断黄天说话让黄天吃了一惊，于是他只得这么说道“不仅如此，他们去那里传播知识，然后挑选人才，但告诉他们的是学习知识是要有天赋的，只有极少数人能深刻地学习知识，这看似是传播了知识，实则是从根源阻断了人们学习知识。这让他们丧失信心，让他们不再追求知识。现在学习知识能去哪？图书馆？我看是学术会吧。而学术会又只收所谓有天赋的，有天赋的是哪些人？富人家的孩子吧！你看看学术会收的都是哪些人？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黄天狠狠拍了下桌子。“这建立了人们对学术会的敬畏之心，觉得学术会里的都是大人物，他们都是对的。哪怕是皇上说的，他们也可能认为不对，但学术会说的一定是对的。图书馆原意是为了人们自由讨论，但现在，就看看外面！那都是学术会派来的人的讲座！这简直就是洗脑，人们学习知识已经没有办法绕开学术会了，别忘了闪米西特的立身根本是什么，就是开放包容，而学术会却在控制人们的思想，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权力，这样就可以实施长老阁的个人意愿。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贯彻先帝开放包容的政策，但他们早就忘记了初心真正的含义！那都是些表面工作！”

馆长不再说话了。

黄天见状也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压抑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两人的身躯。却没能敲击他们的心灵。

良久，馆长才打破了沉默。

“外面正在举行学术讲座。我们去看一看。”

黄天有些疑惑，但还是起了身，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的门。

不得不说馆长办公室的隔音就是好，一出门，演讲者庄重的声音便传入了黄天的耳朵。

很明显，他十分适合演讲。

他站在楼下，不时撇向黄天。

“让我们赞颂光精灵！伟大的生命之源，正是有了光精灵，便有了世间所有生命。树木只在有光精灵的地方生长，巨龙只在光精灵下咆哮。我们也在光精灵的照耀下闪烁出闪米西特的荣耀。”

馆长悄悄对黄天说：“他们是学术会感化派的。你经常出去执行任务自然不知道，都城内已经开始学术会分派了。目前感化派站了上风，你说的没错，现在的学术讲座，都变成了各派宣传自己的观点的工具了。”

接着馆长补了一句：“他们都是令人作呕的文艺腔，用华丽的词藻修饰自认为的大义。”

黄天点了点头。

但，这里“光精灵”比馆长办公室多了不少。

那人并未停止“我们都在光精灵下生活，我们与邻国的半兽人，夜袭者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是伟大的生命，我们不应该仇视对方，我们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我们是整个西大陆最稳定的国家，我们每天面对的危险和恐惧相比邻国可少了太多。这都是因为知识的力量，知识使我们明事理，而邻国的野蛮行为是因为知识的匮乏。试问，当一国人民蒙蔽在暗无天日的愚昧世界里，会产生和平与宁静吗？又如果一国人民生活在繁荣昌盛的充满知识的世界里。还会产生暴力和危险吗？我们身处黑暗，心向光明。将知识传递下去，当全大陆都是崇尚知识的国度，那么大陆便会一片祥和，即使我们仍在黑暗里，但我们的灵魂却并不在黑暗中。作为崇尚知识的种族，我们深刻明白道德对我们的重要性。过去几千年的打打杀杀我们已经厌倦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反省自身的错误，帮助他人，通过传播知识来感化其他未受知识恩泽的种族。使得整个大陆成为一个美妙的世界。我们相信，通过知识的洗礼，每一个人都会有进步都会对和平平静的生活期待。加油传播知识吧，哪怕是敌国的人民也不例外。我相信他们在学习完知识后也会明白自身的野蛮行径是不对的。”

紧接着那人转过头向着刚刚出现在二楼黄天说道：“先生，你觉得呢？”

很明显他早就注意到黄天，想要为自己的思想派系拉人。

黄天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的思想和小孩子的游戏的规则差不多，用来启蒙教育还挺不错的。”

那人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他大概知道了黄天不会加入，于是轻蔑便说：“你可真是顽固，先生，如此先进的想法被你嗤之以鼻，如此崇高的精神却被你说的似乎像小孩子的游戏。对于区别于不能学习的低等动物的高等动物来说，道德应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掌握的。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看来这句话是真的，你身边那个夜袭者毕竟是夜袭者这种不注重知识的种族。我在此也奉劝你以及你身边跟你一样的顽固之人都学习一下高贵的道德。”

馆长听了，也并不生气。毕竟在闪米西特每次跟人说话别人都会强调他的身份。

但在他的国家却正好相反，他自己的国家的人民永远都不会承认馆长是夜袭者。

这些也是馆长的悲哀。

馆长转过头对黄天说道：“你不必理会他们，他们见你与我站在一起都会这么对你说。毕竟我是保守派的。”

“保守派？”

“学术会目前分为两派，一派就是他们感化派，主张知识影响敌人，另一派就是我们保守派，主张独自发展，不向外国传播知识。”

安静了一会儿。

“为什么这种流派也会站上风？那么多人都是傻吗？把自己的知识给别国人，这实在是不能理解。”黄天发问。

“这其实是有渊源的，还记得两百年前的历史分析学所带来的思想革命吗?当年以大预言家彼得·蒂尔为首的提倡全大陆化的一部分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居然认为每一个种族都应该被传授知识，就像半兽人和夜袭者。”

馆长似乎很鄙夷自己的种族，他接着说得。

“而这种思想的流行得益于学术会里的一位“年轻”的长老。皇上最近不是发布了复兴道德的文化运动吗？你知道的，现在的人已经不像以前了，他们总是想着自己，这对国家不利。于是这位长老就借此机会开创了感化派。他似乎真的想要搞彼得那一套，让人们抛弃民族意识，为全大陆化努力，两百年以来一直都有这样的声音。这不足为奇，可这次居然还和皇上的旨意符合，所以那些跟风的人们也就成为了道德的“忠实”实践者。但我认为，这位长老其实动机不纯。呃，也不全对，这其实是一场对赌和博弈。”

“为什么？”

“隔壁的半兽人，他们战争获胜靠的是什么？是那种他们特殊的混乱但却易于集结的野蛮武力征服体制。知识的重要性你我皆知，而道德要是传过去，他们这种制度便会被打乱，置身的根本就消失了，而他们又无法立即运用这些知识，自然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大了。”

“对啊，所以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接受道德观念的。”黄天问到。

“但是，道德的传播又不是对所有半兽人都不利，无论哪里，都一定会有需要道德约束别人的人，想想谁最害怕别人不讲道德，想想谁最害怕失去自己的东西，谁最害怕盗贼。况且，还有一类人，也许你不会注意到，但他们确实在半兽人之国存在，那就是学者。”

“引起内乱？”

“不不不不，半兽人的这套体制已经根深蒂固了，无论如何，他们的体制都不会改变，所以也不会发生内乱。”

“那是为了？我知道了，牵制住半兽人之国，好在国内搞出大动静。”

“是的，用道德观念冲击两国，使两国的总有人是在践行道德，哪怕是总在嘴上嚷嚷的都行这样会使两国全部进入动荡，而动荡时期更适合在国内干大事。因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无暇顾及我们。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半兽人想要来进攻我们，可他们会发现，会有一堆学者和贵族嚷嚷着什么道德，阻止进攻，而本身半兽人就是分散的，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统治者，只有在对外战争时才会选出总的统治者，而那些原本的统治者则会被杀掉，接着战争打完之后，总统治者又会被手下杀掉，手下就会变成分统治者，周而复始。所以一些弱小的统治者在受到知识的影响后就会阻止战争的发生。所以在这件事上，学术会和皇上都不谋而合，虽然目的不一样。”

“是为了除掉对方。”

“也许是吧，我不清楚。”馆长低下了头。

“这么看，是我们的皇上占优喽，忠君和道德怎么也害不到陛下头上。”

“那可未必，皇上要起表率作用学术会自然也一样，两者谁先明面上违背道德，对方发动一起攻势，就能够让他够呛。”

“所以学术会现在有了手段和机会能够直接威胁陛下？”

“呃，也许是的，理论上来说是对的。或许在你的眼里，这就是学术会要掺和推广道德这件事的原因吧。”

“哼，这位长老不就是怕道德里面的忠君观念危害他自己的利益吗？道德能约束什么人？现在整片大陆有几个国家还存在道德？”

“当我们讨论道德时，你应该知道，道德其实就是古时候没有法律时约束人的东西。是每个部落各自的规矩，经过不断的统一和分裂而形成的规矩集合体。只是现在的道德变了样。”

“其实对面的说法也不全错。”黄天突然说道。

“是啊，不过最关键的地方错了。”

“虽然先帝是要建立一个开放的国家，他们也经常这么说，但先帝的意思绝对不是这样。我来自夜袭者这个野蛮的国度，我很清楚将知识教给那群人会是什么后果。并不会像是他们所说的放下仇恨。反而让那群人掌握知识，他们只会造出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来进行战争。我想，你也是到处游历，你非常清楚人们会不会被道德约束。皇城充满光精灵，所以才会有秩序。而其他地方充满黑暗，做坏事也无声无息，道德也会被无声无息地抹杀掉。”

“但这也是一场进步，人们毕竟意识到打杀不好。”黄天略略地说“这也是站在生命的层面上思考事情。”

“可是他们的信徒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他们讲道德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又是一阵沉默。

“不，你不是要“旧世界文明的碎片”的译本吗？我确实有，而且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哦？”面对馆长的转变黄天有些惊讶。

““旧世界”是一个非常发达的文明，他们只有一种智慧生物，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十分丰富。很有可能，光精灵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黄天咂了咂嘴。

馆长继续说道：“他们的世界比我们的好了太多，根据他们留下来的资料来看，他们所处的世界充满许多自然光精灵，并且每一个地方都能被光精灵照亮，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自然光精灵都消失了。于是“旧世界”利用他们高超的技术创造了新的光精灵，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些。”

“所以必然，他们的文明比我们的稳定多了，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处在光亮中。”馆长继续说道“我根据他们一些关于知识的记载，我发现了一种神奇的思想。是关于意识的。”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馆长面色凝重。

接着，馆长改变了话题“其实，我之所以不想给你并且跟你说这么一番话是有原因的。说实话，我知道你要“旧世界文明的碎片”干什么。很多人曾找过我要译本，我也清楚他们要干什么。只不过是一部分东边的裴尼人宣传他们发现了充满光精灵的大陆而已。自从第一块“旧世界文明的碎片”被发现以后，就经常有这样的传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这也只是人们美好的希望嘛。”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其实……也不是，我之前说那些都是为了……”馆长面露难色，似乎说话都十分费劲。

黄天皱起了眉，看了看四周。

“我不想看他们白白送命，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觉得你可以做到，但即使这样，我依旧希望你不要去光大陆。”

“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唉……”

馆长皱起眉头，声音变大“总之，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止我说出这些话。你只要记住之前说的就可以了。”馆长一反常态的暴怒和无礼。

一个人慌张地跑来。终止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