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觐见(1 / 2)

囚房里再次回归到宁静之中,并且要一直这么安静下去,直到,永远。

在最开始的时候,囚犯也曾经试图尝试越狱,他用自己的指甲一点点剥开栏杆上的铁锈,露出下面紧密的黑色铁棒,但是那些斑驳的铁锈眨眼间又重新布满了栏杆,令他微弱的努力功亏一篑;他也曾愤怒的咒骂着世间的一切,从乞丐到国王,从神明到恶魔,他用尽了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但是最后他的咒骂声也在空荡的回响中渐渐平息了下去;他后来试图悔过自己的罪行,他跪在地上细数着自己一生的罪恶,鞭挞自己的灵魂,但是没有任何人来倾听他的忏悔,这令他的忏悔现在看来无比的可笑;他发疯似的撞击牢房的石壁,只换来沉闷的回响,他折断自己的胳膊,磕破自己的头颅,啃食自己的血肉,但是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身体又会恢复如初;他也曾经用指甲在地砖上划出一条条的线条,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时间的流逝,但是直到所有的地板、墙面和天花板上都被刻满了那些细密的线条,他也依然没能从牢房中离开。

他不会死亡,也不得生存。

囚徒蜷缩在墙角啜泣,大笑,癫狂,直到呆滞……

在这间牢房里,他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得到回应,除了漫长的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

但是当时间失去意义,孤独将会成为最可怕的东西。

而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孤独。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牢房内的囚徒早已麻木不堪,这个狭小的牢房里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囚徒身上的长袍残破且肮脏,分不清是尿液,粪便,还是血液造成的污秽,他的眼神空洞无光,面容憔悴地蜷缩在杂乱的草堆里,呆呆的看着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水珠。

滴答,滴答,一滴又一滴。

当小小的水洼被水珠填满,那蜷缩的身影艰难的从草堆中撑起了身体,他佝偻着站了起来,缓慢的移动到水洼前,俯下身子,将嘴巴凑到水洼跟前。

咻~

他满满的喝了一口水,混合着泥土和铁锈味道的污水令他异常沉醉,每当这个时候,他又会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活着,他照例向神明献上虔诚的祷告,像一名合格的苦修士一般。然后他满意的擦了擦嘴巴,再次蜷缩回到他草堆里,那些尖锐的枯草早已被他压出合适的形状,回到草垛上的囚徒重新恢复成呆滞的模样,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不去思考,也不会恐惧,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与时间的的对抗中喘息片刻,他现在只是单纯在那里的数着时间流逝的痕迹。一滴,又一滴。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对于囚徒来说,或许也没有了意义。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莫兰德依旧蜷缩在那里,漠然的看着水滴的滴落,看着这间囚房里唯一的变化。

哒,哒,哒。

鞋跟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牢房外响起,这别样的声音使呆坐在原地的囚徒突然身体一紧,他竖直耳朵,默默品味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太神奇了,囚徒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在漫长的时光里,这是种新的刺激。

嘭!

火把上温和的火焰凭空窜高了许多,旺盛的火苗将原本昏暗的牢房一下子照亮了,一道拉长的黑影被火光映射在牢房前的甬道上。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兰德的原本平复的心跳也跟着疯狂跳动了起来!他的眼底萌生出希冀的光彩!

哒!

脚步声在铁栏杆前落定,拉长的黑影也重新凝聚回脚步主人的身下。

莫兰德奋力扭动僵硬的脖颈,将眼神直勾勾的射向铁栏杆的方向。

一双崭新的皮靴出现在莫兰德的视线之中,莫兰德瞪大了双眼,呼吸也逐渐变的急促起来,他将视线缓缓向上移动,他手心看到的是紧身的黑色长裤,接着是一把挂在腰间的皮带上装饰考究的佩剑,皮质的胸甲前装饰着真理之眼的标记,莫兰德愣了愣,这个徽记代表的含义重新在他的脑海中被唤醒,他将视线继续向上移动,一张空白的面具出现在修长的脖颈上方,隐藏在面具后的瞳孔正静静注视着牢房里的他,让他久违的感觉到一丝丝不自在,但是,他很感激。

“呃……呃……”莫兰德想说什么,但是长久的独居居然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发声,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苍白的呜咽声。

“祂召见你”

空灵的声音从面具后响起,一根透明的丝线自面具后飘向莫兰德,直直地插入莫兰德瞪大的右眼中。轰!复杂的情感和记忆一下子灌进莫兰德的大脑中,一些久违的情感再次回到这具麻木的身体里!这名可怜的囚徒重新取回自己的情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些复杂的感情,那根透明的线条便迅速从莫兰德的右眼中抽回,隐没于面具之后。

奇妙的感觉,关于神明的传说回荡在莫兰德的脑海中——祂将右眼赐予了虔诚的信徒。

使者安静的等候在牢房之外,等待莫兰德感受着他的身体。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低落,无数复杂的感情堆积在他的胸腔之中,在众多的思绪中,一道独特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上风——觐见神明!

莫兰德缓缓的从草堆上爬了起来,他吃力地扭动着僵硬的身体,咔巴!咔巴!随着骨头间几声清脆的闭合声,牢房里的囚徒终于站直了身体!

莫兰德擦掉眼角的泪水和嘴角的津液,他直视着使者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到些什么,哪怕是鄙夷或者厌恶的情绪,但是看到的只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眸。

“是……咳咳……是女神陛下吗?”莫兰德小心翼翼的问道。

“祂召见你”使者冷漠的重复了一遍。

“……”

这名使者显然不会透露给自己任何多余的信息,莫兰德拖动自己残破的身体跨过水洼,缓缓走到栏杆跟前,隔着生锈的铁栏杆,莫兰德似乎能嗅到那位使者身上传来的花草芳香,他贪婪的猛吸了一口气。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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