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祭坛（2 / 2）

林琴音和廖叶辰看着流动的黑沙，都没有什么惊慌。

“没想到出来一趟，就被吃掉了。还不如宅在家里呢。”

“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死亡上却有如此默契。”

“嗯，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我觉得是。”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释怀了。

黑沙向着廖叶辰涌来。异兽的本体似乎并不想出现，只有它的影子快速蠕动到了廖叶辰身下。

“哎呀，我先死了。”

廖叶辰很平淡说了一句。

黑沙随黑影覆盖了他整个下半身，他感觉自身的法力被什么东西极快地吸走了。不过猛的一下，吸力消失了，那些吸走的法力都原路返回。

黑沙从廖叶辰身上移下，又转向林琴音而去。廖叶辰可惜道：“看来是我不好吃，林姑娘……哦不，琴音，只能我为你送别了。”

“嗯。这样也好。”林琴音道，“只是我爸爸妈妈如果知道我死了，肯定很难过。”

“厂长说，人死了也并不会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或许，灵魂也可以陪伴着亲人吧。”

“那样最好，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他们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然而黑影碰到林琴音，只是吸了一点法力，就吐了回来。然后黑影快速向洞内遁去，黑沙也一并消散了。

四周空空的，只有星光洒落。

“为什么他直接走掉了，真奇怪。”

“是因为我们两个都不好吃吗？”

“或许他已经给我们加了什么诅咒，先不吃我们。就像泡腌菜或者做腊肉。”廖叶辰打了个令人生理不适的比喻。

“不过，总之，我们暂时活下来了是吧？”

“应该是这样。”

这样慢慢等待的感觉就像是考试前静坐的时分，反而煎熬了起来。廖叶辰挠了挠头，才发现不对。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已经被黑沙融掉了，看看林琴音，她身上也没有了绳子。

“琴音，你看，绳子没了！”

“咦，是啊。”

廖叶辰急忙尝试催动法力，却还是用不出来。周围的法力不允许他调动。没有法力，也就自然没法传送，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小洞，自言自语道：“没有法力，怎么逃出去呢？”

林琴音看了看手，也催动法力，然而手只是略微发光，也调不出法力来。

“要不我试试邪巫术？”

“需要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

林琴音随即划破手指，滴下一滴血。在她脚下，以血的落点为中心，亮起一个血红色的阵法。但阵法很快就黯淡了。

林琴音有些失望。

“看来，没有任何办法出去。”她说。

廖叶辰看向洞内，若有所思。

“要不，我们走到洞里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

“嗯……那个异兽不还在里面吗？”

“它如果要吃我们早就吃了，既然它不吃，我们去看看它，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那去看看吧。”

洞里漆黑一片，原先还有一点光，深入洞中，就完全看不清了。廖叶辰在前，摸着墙壁走，走了一段路，他回头叫道：“琴音？”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在这。”

廖叶辰说：“要不你拉着我的衣服后摆吧。”

他右手扶着墙，听着声音在洞内回响。一阵柔软的感觉从他左手处传来，那只手的四支指头被另一只手握住，握住它的手冰凉而温柔。他愣了一下，然后说：“那我们继续走了。”

林琴音轻声嗯了一句。

廖叶辰继续往着洞里走，他忽的有了很大的信心。似乎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足为惧了。

洞里堪称蜿蜒，头顶上都是尖刺一样的黑影，脚下的路也破碎不堪。到洞内一处上坡处，脚下的石头才变成泥土。廖叶辰抬头向上，隐约看到了微光，蓝色的微光。

他拉着林琴音走到微光处，一旁便是山洞的洞口。但微光并不来自洞口，而是在一根骨头上烧着。那根骨头在骨堆之间，骨堆里两颗死白的头颅，告诉廖叶辰他们这是一份爱情的终局。

林琴音有些害怕，她握住廖叶辰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廖叶辰走近骨堆，发现附近有挖土的痕迹，泥土边上还有几道剑痕，那里翻出了两张身份卡和一张照片。身份卡已被什么东西磨得看不清。廖叶辰捡起照片，凑近洞口看，照片上是一对情侣在天目溪漂流处的合影。

“他们为什么死在这里？”林琴音略带恐惧地问。廖叶辰把照片放了回去，说：“也许就是被那个异兽吃了。”

廖叶辰并不想为两个陌生人悲哀，他曾经见过许多尸骨，刚死去的，半腐烂的，或是如这样白骨森森。他们生前的经历、死前的恐惧，无人得知，廖叶辰也不想得知。

“我们走出洞去，应该就能恢复法力了。”廖叶辰说，他回头看林琴音，发现她还看着那两具尸骨，“他们的灵魂或许已经长久地重聚了，琴音，不用悲哀。”

林琴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廖叶辰拉着她，向洞口出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廖叶辰忽然向后倒去，压在了林琴音身上。

廖叶辰脑海里一片天翻地覆，他恍惚间都看见洞外天空金星闪烁。这时两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叶辰，你没事吧？”

他这才感到身下柔软的不像泥土，忙撑着起了身。林琴音都已经被压进土里了，站起来时，她的衣服却还洁白如洗。她看见地面上自己的印子，不禁觉得好笑。

“这洞口居然有面空气墙。”廖叶辰捂着额头说，“应该先用手探路的，唉。”

林琴音走到那面空气墙边，发现它像凝胶玻璃。敲了几下，几道波纹散开，说明这是法力墙壁而不是真正的凝胶玻璃。

“看样子，应该是八段阵法。”林琴音判断道。

“八段？唉，如果我能恢复法力，很容易就可以用天机法破掉，或者穿过去。可现在没有法力，什么都做不了。”

林琴音又走到白骨边，低头道：“我们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

廖叶辰凝视着法力墙，回头同林琴音说：“琴音，你退到里面一些。”

林琴音疑惑道：“怎么了？”

廖叶辰说：“我想看看，这里的阵法能不能抵抗秩序。”

林琴音于是向下走了十几步。廖叶辰看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瓶子，向空气墙下砸去。然后飞快地往下跑。只听得几声巨响，蓝光骤然落在洞口。等雷打了五发后，廖叶辰走回洞口，发现空气墙并没有消失。他摸了摸，波纹变得小了许多。

他再从兜里掏出一瓶闪电法术，他看着瓶子，说：“这是最后一瓶闪电法术了，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再把瓶子扔了出去。

这次他依然要回跑，却被骨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雷光大作，空气墙毕竟只是八段阵法，已然支撑不住。于是在四发雷后，空气墙骤然破碎，洞外的森林变得十分明晰。廖叶辰内心欢呼，然后突然想到：“第五发雷呢？”

第五发雷很快在他耳边作了回应。

林琴音小跑上来时，廖叶辰已经一身黑炭了。

“叶辰，叶辰？你还清醒吗？”

廖叶辰动了动手指，表示还活着。

林琴音想给他治疗，又想起来没有法力，一时间慌了。廖叶辰手指向下指了指，微弱说道：“治疗法术……”

林琴音赶紧翻他的口袋，果然从中翻到了一个法术瓶子。古怪的是，这瓶子原先是暗的，她一拿起来，顿时发出了金光。

“叶叶……叶辰，这怎么用啊？”

廖叶辰已经说不出话了。

林琴音于是模仿着他刚刚用闪电法术的办法，把瓶子往地上一砸。瓶子破碎，金色的法力像水一样在地上流动。

那些涌动的法力自然而然地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圆圈里阵法铭文自动形成，爆发出巨大的光能量和强大的治疗效果。林琴音被强光吓得连忙退后。符文跳动向上覆盖了廖叶辰的整个身体，把他被雷劈焦的地方尽数笼罩。廖叶辰不禁发出呻吟。

等阵法黯淡，林琴音将廖叶辰翻过身。只见他一脸生无可恋。

“我实在无法想象老胡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这玩意很舒服。”

“也许是因为你修炼的是魔族功法吧。”

“魔族都怕光吗？”

“那也不是，不过你的星河功法确实会让使用者惧怕光能量，因为星光太微弱了，很容易被其他光线掩盖。就像是冰和水分明是一个东西，但冰属性法术就是克制水属性。”

“教我这个功法的人真该死啊。”

“呀，别骂人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

“也是……”

廖叶辰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才从治疗法术的阴影里缓过来。

“不过，虽然过程曲折，我们终究还是破开洞门了。下面应该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话没说完，廖叶辰就看着洞口，合住了嘴。因为就在他们面前，十几个林琴音口中的丑怪物，在一个更丑的领袖的引领下，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廖叶辰愕然，他和林琴音对视了一眼。就只好举起手，向它们投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