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出没的群山间（上）（2 / 2）

“真难喝啊……”他自言自语道，喉咙里那种腥涩的味道久久挥之不去。

于是他翻开被子，躺进去，像平常时候一样，选择快速睡觉，就当是在外边的一个旅馆找个间房子。嗯，闭上眼睛，快点睡觉。

红光浮现。

廖叶辰瞪大了眼睛。

他起初以为是窗外，等他反应过来时，那盏红灯已经抬到自己眼前。他从灯光里模糊地看见眼前人的容貌，是一个面色红润的十八九岁的少女，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廖叶辰也不起身，缓缓问到：

“请问……有何贵干？”

少女说道：“你是人类。”

“不，我是朔鬼。”

“你瞒骗别人可以，你瞒骗不了我。”少女说着，张开嘴，露出上边的两颗略尖长的牙齿，“因为我就是朔鬼。”

廖叶辰深吸一口气，说：

“……我认栽了，你让他们杀了我，我认命。”

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要让他们杀你？你有这种尸体游戏的癖好？”

廖叶辰没法判断眼前的少女是装的还是真的天真，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种问题就跟问被杀了会不会死一样奇怪。异兽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迷路到这里，为了自保才编造的朔鬼身份。要是我直说我是人类，早就被那个什么闼承杀掉了。”

“抱歉。”少女说，“我也是新出门，不太了解。所以，异兽就是要杀人吗？”

“是啊。”廖叶辰接着说道，“异兽就应该血盆大口，一餐吃五个人，把人的核心拿去卖钱，不就跟人吃羊、卖异兽核心一样？”

“人能一餐吃五只羊？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少女愧疚说道，“既然那样，现在，我应该动手杀掉你吗？”

“是，一刀捅死我，痛快点。坏了，吸血鬼要吸个半天，这回真求死不能了。”

“可是我还没杀过人呢……能不能再等我长大一点……”少女扭扭捏捏道。

廖叶辰一副看智障的眼神。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奇葩的异兽。以前他都是接任务看见异兽，那些家伙基本上都是为害一方的角色，自己杀他们之前，也不会跟他们说什么话。今天跟浮阖和师呪说的话已经是他的人生之最了，现在又碰到一个问题少女，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他无可奈何道：

“既然你不杀我，那我恳求你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因为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嗯，一定一定。”

“谢谢……等等，你为什么要来我房间？”

“这个嘛，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非常熟悉，是一个我见过的同类的味道，但是来了之后又淡了许多，然后又发现你不是朔鬼。所以我觉得……总之，打扰了。”

“额，嗯，啊，那么……晚安。”

“您也晚安。”

少女浅浅一笑，提着红灯，关上门，走回二楼。

少女走后，廖叶辰摸了摸脑袋，起身，又躺下，然后闭上眼睛。这次，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神来，随着窗外天空渐渐变得蔚蓝，黑色影子渐渐变多，廖叶辰也就这样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光从纱窗透入，呈现一片蓝色。廖叶辰打开窗门，看见已经有人在小路上走。从这里看，这个村子和任何一个平常的村子都没有不同，也正因如此，这个村子才显得恐怖。一群九段化形的异兽，在一个被称为府主的大异兽的府邸附近，很明显是作为守卫的角色。既然如此，那个府主定然有十段的威能，这个被称为洪都的地方，也要与四方国的上阳府一样繁华。他走下楼，跟师呪打了个招呼，就向外边走去。

廖叶辰刚出门，就看见浮阖走过。

“大叔，你又出发去打柴吗？”

“是啊，这柴难找啊，天天找才不缺。”

“少很正常，‘骨瘦如柴’嘛。”

“年轻小伙真幽默。”浮阖笑道，“对了，你要问路，从这条小路往村里走，走到一户门前有颗水晶球的房子，那就是樊采英住的地方。有什么事问她就行了。”

浮阖说完，便说着小路入山去了。廖叶辰远远朝他的方向看了眼，就向村里走去。

樊采英家很好找。廖叶辰刚走到，就看见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从门口直接能看到客厅，樊采英就坐在那里，面前摞着好几卷书。从样子上看，樊采英至少有六十岁了，她的头发灰白，虽然脸上皱纹很少，但从衣服的凹陷可以看见，她的大腿和胳膊已经出奇的瘦了。廖叶辰进门，向她打了招呼。樊采英很热情，让他坐在她对面。

“你是人族小伙是吗？”

廖叶辰觉得对于一个同族的预言家，自己还是坦诚点好，于是点点头。

樊采英微笑说：“你假装朔鬼的身份，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晚上，对吗？”

廖叶辰接着点点头。

“你本来不在洪都，而是在四方国南方地区的一个小镇里，跟其他两个同伴一起，对吗？”

“是。”

“你们打算找一座黑塔，结果因为你太急了，走错了路，跟他们分离了，对吗？”

“是。”

“你叫廖叶辰，两个同伴，一个姓胡，一个姓徐，对吗？”

廖叶辰不禁感叹她预言能力的强大，接着点头说：“是的。”

樊采英微笑道：“你的朋友已经到了黑塔，只是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不过他们打算在黑塔停留一段时间，为了找你。所以你可以留在这里几天，不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

廖叶辰问：“能不能告诉我黑塔在哪？我自己去行不行。”

樊采英摇摇头。

“不行，你必须有那个姓胡的同伴陪同才能进入黑塔，不然，只要你到门前，还不等你申请告示，就会被揭穿身份杀死。”

“好的。谢谢您。”

“不用谢，毕竟你是我在这里见过唯二的人类了。”

廖叶辰并不会无聊去问另一个是谁。他道谢后就出了门，打算在村子里先逛一逛。

村子比他想象中的大。他走了十几分钟，才从一条路走到头，如果就以这种尺寸来丈量的话，整个村子大概跟永安差不多大，同分江的主城区差不多。村子里各种杂货铺、饭馆都有。他不敢进饭馆，只进了杂货铺看了看，里面卖的也都是些珍贵玩意，购买可以用法晶，也可以用法核直接换。不过人族的法晶主要通过中央商行的卡片储存，并不能在这里掏出来用，现有的法晶他身上只有上次打厄加斯巨鹰的六十颗。其中，四十法晶要用来付这几天的住宿费，师呪是开旅馆的，不是做慈善的，如果只住一天还可以应付，长久的住还是得交钱，十法晶一天。廖叶辰就先租了三天，另外十法晶是用来补偿昨天的。师呪虽然结结巴巴，但听到廖叶辰说付昨晚的房费时，仍然大为感动。他说付钱的人住二楼，三楼条件不好。为了补偿廖叶辰，师呪打算每天给他换一套床具，就像人类城市里酒店一样。剩下二十法晶，自然是吃东西的问题。可是整个村子都是异兽，根本没地方找人能吃的东西，毕竟异兽吞核心都能消化，吃东西不一定要煮熟，可他不能吃生食啊。而且，师呪和浮阖都把他当吸血鬼，自己不喝血似乎也过意不去。不过，那样自己只能苦受折磨了。

“吸血鬼能不能吃正常的东西……”廖叶辰想。

“对了，”他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她就是吸血鬼啊！”

昨天夜袭他的少女，在他搬到二楼后，就住在他的隔壁。廖叶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少女开了门。说实在话，眼前的少女根本就不像什么吸血鬼，她的相貌相当清秀，嘴巴小，眼睛大，而且穿一身白色连衣裙，跟阴暗的朔鬼根本不搭边。不过她的屋子里确实很黑。她把窗门都封锁，一点光也不放进来，只在里面点着红色的灯。少女看见廖叶辰，有点疑惑地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廖叶辰有些尴尬，他支吾说道：“就是，你知道我是装，身份，别人以为我是吸血鬼，我就想问吸血鬼应该吃什么东西。”

“喝血。”少女即答，随即她反应过来，张大嘴说，“哦对，你是想问吸血鬼吃的东西里有哪些是人类能吃的是吧？”

“是，我是这个意思。”

“就是一切人类吃的东西啊！”

“……什么意思？”

“朔鬼总不能天天有血喝吧？平常的话我们也是吃饭的啊，只是每个月都要喝一次血，一般在初一的样子。”少女接着说：“这个村子确实不太友好，没有什么吃的，不过我出门的时候家里人就嘱咐过了，所以我带了很多，你要吗？分你点吧。”

“谢谢。买，可以吗？”

“嗯？”

“人都是说，不吃白饭，我向你付钱，就相当于我买饭吃了，这样对你也不亏吧？”

“好像……确实有道理。咦，居然能这样做！”

“啊，我们一般叫这个自尊。”

“嗯，那样，也好吧。不过我不太清楚这些的价格……”

“我身上还有二十法晶，不意外的话，二十法晶吃三天的饭，应该可以吧？我胃口也不算太大。”

“嗯嗯，可以可以。”

廖叶辰站在门口，少女回房间，从床下打开了一个折叠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大袋东西。她递给廖叶辰时，发现廖叶辰表情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不好吗？这些东西？”

廖叶辰急忙摇头。

“不是不是……很好的，我很喜欢。”

那是一大袋甜食，蛋糕奶油甜甜圈等等一应俱全，还有廖叶辰隐约能看见的一大把彩虹糖，和一小袋纯冰糖，还有半袋红糖，以及……一些奇怪的贴着“糖精”标签的蔬菜。

这不禁让廖叶辰想起胡天行说过的话：

“老鼠的门牙会一直长，只要给它吃甜食，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收回甜食袋子。廖叶辰露出释然的神情。少女有些疑惑，歪着头看着他。廖叶辰说：“对了，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少女说：“我叫林琴音。”

“那就是林姑娘了。我叫廖叶辰，四方国北方人。”

“哦哦，廖叶辰。”

廖叶辰微笑。

“我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起朔鬼，都说是会在三十初一晚上袭击羊群的怪物。直到我真正见到，我才知道他们都说错了。”

“嗯嗯，我们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因为朔鬼其实会在大半夜袭击人的屋子。”

“不是的，我们不是这样……”林琴音羞红了脸，“只是特殊情况……”

廖叶辰微笑着摆摆手，说道：“谢谢你的帮助。”之后，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林琴音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就关上了门。

通讯设备没有用，廖叶辰已经试过，异兽这里没有人类的通信网络很正常。再尝试定位，也不行，说明这里的禁空是包括信号的。这样来说，自己只能等胡天行他们来了。

“只有他才能带我们进黑塔……他来到这里，难道不会被异兽杀掉吗？老胡到底是什么身份，了解朔鬼，知道对应天使……难不成，他是朔鬼？对了，昨天林琴音说过，我身上有他一个熟悉的人的味道，如果胡天行是朔鬼，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廖叶辰皱着眉头想着。

“也不对，老胡说他家在永安，这肯定没有问题，那他哪来的朔鬼身份？而且他的功法是大日天功，完全克制朔鬼的存在，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朔鬼这样练。而且他只有六个技能格子，全部用来点剑术了，也跟朔鬼不符。”

总之，到时候再问他吧，廖叶辰想，也许胡天行曾经在朔鬼那活动过，所以有一些关系网，毕竟朔鬼是和平生物，他已经见识过了。

叫林琴音的少女，一直都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廖叶辰判断，她是夜行生物。可晚上，她的房门也不打开，偷偷观察的廖叶辰还被上楼的师呪吓了一跳。到第二天，村子四周都被廖叶辰逛过一遍。月未升起之时，他回到了旅馆，先是敲了敲林琴音屋子的门。

他敲了敲门，发现门半掩着，像是刻意不关的。他推开一小条缝，向里看去，只见里面红光如血海，有一个血纹的阵法在屋子中间成形。廖叶辰正看着，突然脑后受到一击重击，他闷哼了一声，就应声倒地。在他晕倒的最后时分，似乎听见背后传来桀桀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