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捉虫)(2 / 2)

  灯笼是兔子模样,白毛大耳小短腿,眼睛的地方用朱砂细细勾勒出红眼。

  橘黄的烛光从兔子的胖肚中透出,瞧过去倒是有几分可爱童趣。

  顾昭将兔子灯往地上一搁,搬了张小杌凳坐下。

  风吹得她有些发冷,顾昭忍不住将手脚往大袄子里缩了缩,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盯着兔子灯,神情有几分出神。

  都说岁月如梭,此话当真不假!

  不知不觉,她在这具身子中清醒,已经月余的时间过去了。

  上一辈子的记忆就像是隔着水幕一般,影影绰绰的看不清记不得,在她最后的记忆中,自己是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抬眼所见皆是暗沉的灰色。

  没有光,没有色彩......那是亡者的世界。

  还来不及惆怅,亦或是已经不会惆怅,突然,她恍惚的心神被一道悲怆的哭声惊醒。

  毫不夸张的说,那道哭声就像是一道惊雷,石破天惊一般的落在了她的耳边。

  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花开,听到了冰裂声......顺着心底的声音,她回过头,想要过去看看。

  是谁,是谁在哭,哭的这般伤心,这般怨恨......又这般无力。

  难得的,她心里有了好奇。

  就这样心神一动,等再睁开眼睛,她便成了玉溪镇顾家的顾昭。

  ......

  冬日的风还在不知疲倦的吹着,顾昭低头看了看手边的兔子灯,待确定上头的桑皮纸还的护着中间的烛灯,这才收回了目光。

  今日是元宵佳节,在玉溪镇小儿有提灯夜游的习俗,这盏兔子灯,是顾家为顾昭准备的。

  想到这,顾昭又爱惜的摸了摸兔子灯的大耳朵。

  ……

  灶房里,老杜氏又往炉膛里添了根柴火,随手拍了拍手上的黑灰,这才起身。

  透过窗棂,她看到院门口坐在杌凳上,径自发呆的顾昭。

  老杜氏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家昭儿是个苦命的孩子,爹早逝,就在上个月,连相依为命的娘也改嫁了。

  这孩子打小性子沉闷,有什么心事都爱憋在心里,许是因为媳妇改嫁这事,她心里难受得很,当日夜里便发起了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也是喊着爹和娘。

  他们找了大夫,大夫说是思虑过重,伤到了心脾,要是那一夜挺不过来,人便没了。

  都说病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话当真不假。

  那恶疾来势汹汹,说句不吉利的,那时,瞧着床榻上小小只的人儿,她和老头子都不抱希望了。

  她老太婆这辈子苦惯了,儿子死了,女儿一声不吭跟人跑了,至今没有一丝音讯,现在媳妇也改嫁了,就连唯一的血脉,眼看着也要没了。

  那一刻,她的心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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