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2 / 2)

虽然二人合作几近接近尾声,可出于王朝辅可能还有利用价值,张鹤龄也不介意小小的为王朝辅出口气。

“却是多谢国舅了。”固然对于这些小恩小惠王朝辅是敬谢不敏,可他却不能不识好歹。

简单地道谢,又问:“不知侯爷此番来找我,可是有甚么吩咐?”

张鹤龄是典型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而且二人虽是合作,可实际上地位根本不对等,故而二人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是倾斜的。

如此大的悬殊之下,若说张鹤龄是闲着没事才来找他唠唠嗑,打死王朝辅都不信。

但出人意料的事,张鹤龄却好像真没什么事,只是苦着张脸摇了摇头:“哪里有甚么吩咐,不过是予听说悬瓮山风景别致,因此逃难来哩。。”

“哦?”王朝辅眉头一皱,心里暗道:“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呀,这年头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出逃难二字,真是奇哉怪也。”

以张鹤龄的地位,说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世上没有他做不到。那显然是夸张了。

可要说,时下这种没什么大事发生的时间段,有什么事愁成这样,甚至一度想躲着不见人,这实在是出乎王朝辅的意料。

心里不解归不解,可好听的话还是要说,起码得让别人看到态度:“却是不知国舅有个甚么难题,若是用着小人的地方,但请开尊口,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不是陈清、朱钟鈵两波人上奏,所以万岁爷赏了吾一个差事,便是主审朱钟鈵之案……”

还没等张鹤龄话说完,王朝辅当即紧堆满了笑容,仿佛得了差事是他一样高兴,连连恭贺:“那小人便在此提前恭贺国舅为国除害,立功于朝哩。”

弘治皇帝重新点将,无论是从历史的必然角度来看,还是从事态发展来看都是一定的,顶多就是时间早晚,以及人选问题罢了。

这点王朝辅从接受金手指的信息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哪怕从原来的人选上有了变化,可实际上王朝辅并没有太大感觉。

只是,这些是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给人感觉,自己的确没有想到。

不然的话,他的日后必定会更加坎坷。

做人可以聪明,但不能聪明到给人带来危机感,这点王朝辅还是知道的。

“哎,若是如你说的这样,余如何还需到这悬瓮山来躲清净?”

按道理而言,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那基本上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朝廷是不会收手的。可偏偏张鹤龄却在此时长吁短叹起来。

话说到这里王朝辅自然也就知道其因,无非就是这个案子尽管在他的干涉下,使得事态扩大,于是主审换了人,可走势依然是按照原来的轨道。

而这个案子最大的难题,在于有分量说话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选择在审问时不说任何不利朱钟鈵的话。

此案本就除了人证之外别无物证,一旦有分量说话的人选择不说话,虽然不至于让此案无疾而终,但对朱钟鈵的判决是一定会如历史一样,产生影响的。

心中有数的王朝辅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是装作不知:“这却是为何故?”

“我每按你说的,前些日子在宁化府宫外,救下被宫人救出的世子朱奇㶏。

叵奈朱奇㶏却始终不肯语涉朱钟鈵,其它宫人更是不敢发一语。这下只怕案子就此了断了。”

果不其然,历史的轮子滚滚前进,并没有因为路上的一两颗石子从而改变前进方向。

也不知是以德报怨的愚孝作怪,还是因为朱钟鈵给予的恐惧感太重。

即便是被打的满身伤痕,在几乎断气的情况下被早就等候多时山西官员救下。

在张鹤龄这个新任主审,以及一众遣派钦差多番盘问下,朱奇㶏始终不说任何不利于朱钟鈵的话。

如果案子就此了断,朱钟鈵了不起就被圣旨申饬两句。

可即便是继续追查,顶多也就是查实一点不痛不痒的小罪,最大限度惩罚也就是圈禁而已。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见不得朱钟鈵好过,那除了张鹤龄以外,恐怕别无他人。

他之所以忙前忙后,不就是想一鼓作气整死对方吗?到了这种境地,还能让对方逃生,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可即便是他再不甘也没办法,因为他没办法朱奇㶏等人用刑。

不仅是因为朱奇㶏等人是受害者兼人证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朱奇㶏有着宗室身份。

诚然他们已经和皇帝出了五服,不在八议①之列,可他们依旧是宗室,宗法、人情、礼制、舆论全部偏向。

别说他还是被害者,就算他是施暴者。五府、内阁、九卿、科道等文武百官,是绝对不会放任宗室被刑讯逼供。

正是因为这重重困难的交叠,便是贵如张鹤龄也只能束手无策。

相比于张鹤龄的苦恼,王朝辅则是早已心中有数。

因为历史上朱钟鈵不法案,就是以朱奇㶏、以及朱钟鈵之妃、母都不肯供述,导致案子虎头蛇尾结束以圈禁处理。

虽然是注定的结果,但王朝辅还是想试一试,看自己能否改写历史。

于是,便对张鹤龄道:“不知国舅能否让小人见见世子,我说不定能让他开了口。”

“你?”张鹤龄眉头一挑,脸上那不屑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我每几经盘问,确不曾让那厮开得口来,你有个甚么能耐?”

“世间万事只有试过才知道可能与否,不试又怎知结果?左右结果不会比现在差便嘛。”

张鹤龄的态度,虽让王朝辅有些不爽,但也属于情理之中。

别看此前张鹤龄对他非常客气,可实际上王朝辅估计对方只怕是从来没将自己放在眼中罢了。

身份悬殊在哪里摆着,想要张鹤龄给与足够的重视,无异于痴人说梦。

休说是王朝辅一介黄口小儿,就算是京城那些个政府高官,只怕能让张鹤龄放在眼中的,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不重视有时候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二人本身就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只要朱钟鈵一案彻底结束,不出意外的话,双方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倘若要是因为重视,从而导致自己被张鹤龄盯上。

按照对方无法无天的尿性,只怕日后被清算时,自己也将为他陪葬。

盛极必衰,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哪怕王朝辅的明代历史功底非常薄弱,不知道张鹤龄最终结局。

但自有史记载以来,所有的事物莫不是如此从无例外。

既无千年不亡的王朝,也无千年兴盛的家族,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便是此理。

听完王朝辅的话,张鹤龄想了想微微颔首:“嗯,便依你所说的。”

当然,张鹤龄嘴上虽然同意,实际上心中却并未将王朝辅所言当做一回事。

这么多官员,以及皇帝意志之下,朱奇㶏都选择缄口不言,王朝辅又凭什么能让对方开口?

他答应下来无非就是放着试一试的态度,能成功固然可喜,但成功不了也无伤大雅。

答应归答应,同时心里也盘算着,就按如今供词进行结案。

一旦王朝辅这边结果出来,他就把供词上呈,让皇后吹枕头风,尽量给与朱钟鈵的刑定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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