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战前（2 / 2）

一旁的陈吉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因为长期饥饿四肢虚弱无力，一个趔趄间摔倒在路边久久没有爬起，陈吉见此情形内心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就要递给小孩。

于越见此伸手将馒头夺下塞回陈吉的怀中，陈吉看着怀中有些变形的馒头不解的问道:“将军，您这是何意？”

于越看了看陈吉淡淡说道:“你猜猜如果你把这馒头给他会有多少人来抢？”

陈吉听完顿时身体一僵端坐在马背上，于越拍拍陈吉的肩膀安慰道:“不必自责，你的初衷很好，只是考虑欠妥，也不要为此时的袖手旁观而感到遗憾，这孩子能从南边一路挺到我们眼前定有他自己的存活之道。”

陈吉点点头眼神不自觉瞟向孩子，果不其然那孩子正勉强撑起身体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自己。

小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里扣出几枚绿色浆果偷偷塞入口中，细细咀嚼咽入肚中，这才艰难的起身继续跟随大部队朝山中走去。

陈吉见状内心暗暗咂舌，不受感情控制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快速做出最优选择，这样的判断力即使放眼整个玉土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最为关键的是拥有如此变态判断力的人不过是一个年满弱冠的年轻人，假以时日他或许真的会成为玉土上的一方传说。

想到这陈吉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一旁的于越并没有过多注意陈吉此时的表情，因为他的视线正盯着那孩子离去的背影。

观察那孩子良久的的赵嫣红看着于越的模样调侃道:“相公这是想要一个孩子了吗？怎么一直盯着那孩子的背影看呢？”

于越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那孩子有多聪明。”

赵嫣红掩嘴一笑说道:“唉呀，果然骗不过智勇双全，天下无双的相公啊。”

陈吉听着两人的谈话有些发懵，低头认真回忆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可是回忆了半天始终想不出躺倒在地上和聪明有什么关系，难道会装死就是那孩子的过人之处吗？

陈吉越是思索眉头的川字纹越是加深一度，于越余光间瞅见陈吉百思不解的样子停下和赵嫣红继续扯皮，转头对陈吉问道:“如果你在长期饥饿的情况下路边突然有人给你食物你会怎么做？”

陈吉听罢认真思考后回答道:“我肯定会一把夺过食物然后吃……”

话还没有说完陈吉突然顿住，抬手摸了摸怀中变形的馒头满脸震惊的看向于越，于越见状接过话说道:“夺过食物后会一口吃掉，可是当周围有许多和你一样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看见你手中正捧着足以饱腹的食物，你猜猜会有多少人来抢夺呢？”

于越再次重复这个问题，可同样的问题再一次问向陈吉时如同一柄重锤砸通原本有些阻塞的思路。

陈吉不自觉的回答道:“所有人都会来抢夺我的食物，抢到的人不会感谢我，而没有抢到的人则会埋怨我，无论我有没有吃到，我都会在夺食的人群中被撕的粉碎。”

当这个答案亲自从口中说出后，陈吉才能体会到那孩子身处一个怎样的境地，看着周围不断经过的难民陈吉后背陡然生出一片冷汗。

于越听完陈吉的回答点点头，正准备继续说时，赵嫣红开口抢断道:“那孩子其实早就知道你要给他馒头了，只是考虑到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没有接过，真的很聪明。”

陈吉还想张嘴继续说着什么，但赵嫣红却是早有预料一般说道:“陈将军，你虽然实力强大，确实可以挡住不少上前抢夺的人，可你能一直护住他吗？那些因为你阻拦而没有抢夺到食物的人或许不会有勇气迁怒于你，可是迁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压根不需要勇气，只需要简单的审判就能置那孩子于死地，于将军说的还真没错，那孩子能从南边一路挺到我们眼前，他真的有他的求生之道。”

站在那孩子的角度代入这句求生之道陈吉只感觉无限悲凉，这浓重的悲伤情绪促使他拉起缰绳简单和众人告别后独自驾马走向队伍前段，许久零星几个难民消失在队尾，于越以气放声喊道:“启程！”

原本收缩的队伍再次向外拓展，整齐有序的沿着山路前进，赵嫣红有些好奇的询问于越道:“你觉得陈吉真的适合领兵打仗吗？”

于越不解的看向赵嫣红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陈吉不适合呢？”

赵嫣红认真的说道:“他太容易与别人共情了，一旦战事出现巨大伤亡他会崩溃的。”

于越听完摇摇头轻笑道:“不会的，相处这么多天我对陈吉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多愁善感了些但是他对感情上的控制做的非常不错，他不会因为悲伤或兴奋而忽视眼前的现实，相反他会压抑情绪冷静做出最优的判断，这样的人虽然不能成为桂冠，但扬名天下绝对绰绰有余。”

赵嫣红听完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前方延绵不断的队伍问道:“你真的有把握让这些人全部回来吗？”

于越缓缓开口道:“九成，只要对方没有真神助阵，我有九成把握让所有人都能回来。”

赵嫣红扭头一双美目与于越对视，眼底是于越从未见过的担忧与认真，赵嫣红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确定真的会让所有人回来吗？”

于越迎着那目光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语气认真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于越在此立誓，如果白显军十二万人有半数阵亡，我于越愿当场自刎赔命。”

见于越如此认真，赵嫣红微笑着点点头随后收回目光，望着前方沿山盘绕的银蛇赵嫣红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人也和你一样，或许我也不会这样了。”

于此同时襄国国都内，季岳正站在望台上俯瞰着台下的千军万马，而每一个人感受到季岳注视的目光后都挺直着腰杆站立在原地接受检阅。

良久季岳以气度声喊道:“南部十六洲水患突发！但当地的百姓却没有得到任何像样的赈灾救援！无数百姓背井离乡前往北部避难！一路上是无数饿殍遍地！而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当朝太子不理朝事！任用官仓硕鼠治理水患！它们食民膏！饮民血！可我上报朝堂却无人受理！既然奏折叫不醒国君！那么我们就用手里的利剑请君听一听我们的诉求！”

台下无数士兵被季岳的话语感染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道:“清君侧！治国事！清君侧！治国事！”

望着台下激动的人群，季岳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眼神有些复杂的转身看了看襄国国殿的方向，长叹一口气后回身望着眼前的城墙自言自语道:“希望时间能证明我做错了，但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