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襄国(2 / 2)

裴元一时语塞,季岳继续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的挺义正言辞吗?大逆不道?我作为国相请你上位治理朝政你是怎么说的?有外人涉政何须君王劳命,只需风花雪月即可,这不是你的原话吗?微臣不是在奉命行事吗?”

望着季岳癫狂的神色,裴元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慢慢逼迫自己躲回龙椅后如同一只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怀中努力隔绝季岳的声音,只听季岳继续字字诛心道:“我向你上报南部十六洲水患的时候你在干嘛?我向你举报赈灾官员贪污时你在干嘛?我请求你上位治理水灾时你在干嘛?”

一边说一边缓步朝龙椅走来,蜷缩在龙椅后的裴元不停大吼道:“别说了!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可裴元的怒吼在季岳的手搭在龙椅上时戛然而止,季岳慢慢探身脸色冰冷地附在裴元的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不想管,那我不介意帮你管管。”

裴元抬起头与季岳对视,脸上满是绝望产生的泪水,不甘的话在喉头酝酿为最卑微的询问:“你会杀了我吗?”

季岳站起身冷冷俯视着裴元,半晌没有说话,裴元不禁呼吸变缓生怕自己呼吸加重让季岳当场拔剑杀了自己,许久季岳缓缓开口道:“不会。”

简单的两字成为裴元此生听过最为悦耳的词语,原本绷直的身体在一瞬间瘫软下来斜靠在龙椅上。

再抬头季岳早已走远,裴元立即爬起身跪对着季岳离开的方向不停磕头道:“感谢季国相……不对,感谢国君饶小人一命,从此以后您就是小人再生父母。”

在一声声咚咚的砸地声中季岳面无表情的走出大堂,大堂外早已有人恭候,见季岳走出连忙指示一旁的侍女将门关上,随后拱手对季岳说道:“国君既已得位,何日登基?”

季岳回头看了一眼殿门若有所思的说道:“就三月后吧,待先帝祭日时再登基。”

那人拱手回复道:“是,国君,刚刚张将军亲自托小人转述国君,大军已在宫外集结完毕,恭候国君阅兵。”

季岳挥挥手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就留在这看好裴元,我去去就来。”

说外季岳抬脚朝殿门外走去,一位士兵正站在马车前严阵以待,见季岳走出拱手行礼后搬出车凳搀扶季岳上车,确定季岳在车中坐定士兵驾车驶出宫殿。

车内的季岳感受着马车行驶在大道上带来的颠簸,闭眼感受着这熟悉的感觉,忽然间一个身影在脑中浮现。

那人长着一张极其威严的面容,身上穿着君王才能着装的龙袍,此刻正满脸怒容的质问着季岳道:“季岳,你可知罪?”

还没等季岳开口认错,那道身影像是开玩笑般由怒转喜哈哈大笑道:“哈哈,季岳,被朕吓到了吧?”

那道身影嘲笑完一脸真诚的对季岳继续说道:“季岳,朕的儿子虽然顽劣但以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教导好他,不求他成为千古明君,但希望他可以独当一面,朕的儿子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朕。”

说完身影消散,季岳猛然睁开双眼,泪水正止不住地在眼眶中翻涌而出,眼前一片模糊,可季岳的双手条件反射般在空中挥舞想要留下那道身影。

可挥舞到一半季岳生生停下挥舞的动作将手收回,双眼朦胧地盯着对面喃喃道:“我知错,我知错……”

身下的颠簸感突然停止,驾车的士兵隔着门帘对季岳说道:“国君,城门到了。”

听到这话季岳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平复了一下内心平淡的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掀开门帘,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刚站稳便有两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人围了上来拱手行礼道:“拜见国君。”

季岳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说道:“棱光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其中一位面相相比苍老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道:“回禀国君,棱光宗方面并没有大动作,也请国君放心城中粮草充足,水源丰富,城墙也被铁水浇灌三遍,守城武器甲胄也相当充足,还有十二万兵力在城中部署完毕,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有如此铜墙铁壁若叫棱光宗靠近城门张集愿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张集一旁稍显年轻的中年男人也上前一步对季岳保证道:“末将也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棱光宗向前推进一步抵达城门口,我何云如若存活定当提头来见。”

季岳听完二人如此保证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不少,欣慰地对二人说道:“军令状就不必了,对于二位的能力我还是了解的,下来就请二位随我一同登上城楼一睹雄兵风采。”

说完季岳从二人中间穿过朝城楼走去,穿过长长的楼梯,一处宽阔的广场逐渐出现在三人面前,季岳靠近围栏向下俯瞰,与每一位整装待发的士兵双目对视。

曾几何时自己也常常与那道身影站在不同的城墙上俯瞰着城墙下的千军万马,每当这个时候那道身影就会拍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季岳,这是你和朕打下的江山,即使日后你贵为国相你也要记得,我们永远追随庆和帝的脚步,为天下苍生不再受妖族侵扰之苦而战。”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与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好像是他成为了一国之君每日都需坐在那厚厚的奏折后提笔治理天下,即使自己努力帮他处理奏折他的身体依旧在每日劳作下变得消瘦。

也好像是他的房间开始充满争吵和讨论的声音,虽然每次争吵完天下苍生会幸福一点儿,可他的精神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又好像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

可是现在,他真的再也不会站在自己的身边拍着自己的肩膀诉说他的宏伟大志。

再也不会在自己的耳边讲述庆和帝的故事。

再也不会像少年时与自己击拳庆贺。

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到那天的午后告诉练剑的少年不用在胸怀中装下天下苍生,不用追随庆和帝的脚步对抗妖族,只需要像一个普通人与自己坐在树荫乘凉,与自己在落日余晖中饮酒作乐,潇洒一生。

可季岳了解自己他知道即使回到过去自己也无法却说那个少年放下宏伟大志,他依旧会拉住少年的手坐上他的骏马驰骋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上。

然后再一次站在城墙上俯瞰着自己的千军万马,想到这季岳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仿佛那道身影化为实质站在身边又一次拍着自己的肩膀。

良久季岳缓缓将手放下,眼神变得坚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以气度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喊道:“三月后!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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