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梦水中府(1 / 2)

那是梦吗?

好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彩霞弥漫,晶莹剔透的琉璃宫中有人在与他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阴云阵阵,黑烟袅袅之时也有人在编织着金丝荆棘,一弯一绕地刺入他身上的道道玄关,无助而痛苦。

这是梦吗?

李不言盯着插在自己脑门上的银针,告诉自己,这分明不是梦。

这已经不是他出现在这暗无天日之地的第一天了,眼睛一闭一睁,闭眼前他还透过那落地窗看着钢筋水泥的繁华世界,睁开眼便看到一长针深深扎在头上。那种从未有过的魂体俱疲,头疼欲裂的感受让他几乎要崩溃。

“疯了...都疯了...”

这具瘦削而陌生的身子,以及披着的破旧淡灰道袍与他的认知格格不入。

李不言试图挣扎,但只要稍微一抬胳膊,便感觉到一阵酸软。

身上有刺,他的身体里被种了刺。

李不言浑身的筋肉因那嵌入身子里各处的铁荆棘而绵软无力。

“想出个门可真难。”看着就立在不远处的那扇小门,他苦涩地摇了摇头,而那罪魁祸首便在头顶。

他抬头看过去。

屋子虽既窄小又昏暗,但终究还是透着些许光的,便能看见那精致屋梁上却是悬了一煞风景的大铁链,延伸下来,尾部分为两端,各连接一条铁钩。

铁钩刺穿了李不言的琵琶骨,尖刺透过肌肤,于胸脯前露出来。

“只需要九步,我就能走到那扇门前......”

李不言默默估算着那小门和他之间的距离,口中喃喃。

“可我...只能迈出五步...”

他无奈地摇摇头,面上泛出一丝苦笑。

连接着刺穿他肩骨的铁钩上那长长的铁链并没有被完全拉直,而是弯作半月形耷拉下来。李不言若只是在小室内,即在他脚下这五六步范围内移动,这铁钩自然不能阻碍什么,只是让他稍稍感到双肩肌肉的阻碍艰涩。

但若是想多迈几步推开门离开这方寸之地,那便是滔天的痛苦了。

李不言先前已经感受了一次那冷铁勾动脉络,撕扯肌肉的感觉,这辈子他都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咬着牙,不顾疼痛,一步一步抵着钩锁牵扯,麻木地硬着头皮向外走,骨头与铁钩子摩擦,发出怪异生涩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五步,只能走五步。

铁钩的牵扯已经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李不言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再走一步他会生生被勾连断颈而死。

偏偏这又是个叫天天不灵,叫人人不应的地方,即使是囚徒,数日来也该有狱卒送餐送饭,可他却是连个能叫唤能爬动的老鼠蟑螂都没见过。

“我大概..也许..已经死了?”

李不言已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孤魂野鬼。

穿透他肩骨的铁钩子上始终没有渗出血液,或许是已经流光了吧。

分明已经清醒了不短的时间,可却没有感觉到丝毫饿感...

难不成是他这身体已然仙法大成,玉髓坚骨,辟谷得道?

他有些自嘲地这般想。

脑海中思绪这般混乱地飘着。

没有饿感...不流鲜血...无人问津...

该不会是他生前犯了太多恶,如今被阴司捉来,扔入那十八层地狱受苦吧。

不不不...

李不言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这虽然有些微弱有些缓慢,但始终维持着有序跳动的鲜活心脏。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始终陷在深深的困惑与恐惧之中。

屋中静置着的木桌上满是灰尘,透过暗淡的光勉勉强强能看出暗红的色泽,桌案上躺着狼毫笔,那笔头杂乱异常,惹人注目。

“还是一早看到的那番模样。”

轻叹了口气,桌上诸物除了多蒙上一层灰膜并无甚变化。

恰此时,透进屋子的光好似亮堂了些许,便能隐隐约约看到那狼毫似是压着一张黄麻纸。

凑近细瞧,李不言伸手想去触碰,拇指却是滞在半空。

“还是稳重些好。”心中暗道。

俯下身子,轻轻朝着那桌案上吹了口气。

顿时灰尘四散,李不言的眼前便显露出那黄纸字迹来。

整张黄麻纸上只有四个遒劲的大字:

“风水”,“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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