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与县教育局长的首次见面(2 / 2)

罢了罢了,都是本地地头蛇,自然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自己这个外乡人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大不了熬上几年,凭资历也能混上去。

“嗯,早上好。”孟教谕黑着脸,正准备从两人中间穿过,见范凌恒向他作揖,他眼前一亮,停下脚步问道:“你是?”

“小子是范凌恒,想入县学读书,不知先生同意否?”范凌恒直起腰,神采奕奕的看着孟教谕答道。

只见他齿白唇红,眉目清秀,面白无须,头戴一方皂麻转角簇青巾,身穿一领青衫,高八尺有余。

好个精神小子,教谕心中赞道。

范凌恒本就身材高挑,且常年不务农桑、不出海航,不像大多数海边人一样黑,今天早上还特意收拾了下,看起来除了身子骨有点弱,卖相却属实不错。

“你是那天作《咏针》的小子?”孟教谕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

“你把只看外表的人比喻成针,因为针只能用来做衣服,当然只认识衣服不认识人,这倒形象,就是用词有些粗鄙。”孟教谕训道。

范凌恒不好意思道:“毕竟是乡下人,情急之下也只能想到一些粗鄙的词。”

孟教谕抚须笑道:“这倒也是,乡间俚词可是比你说的更粗鄙,你可读过诗经?”

见范凌恒点头,孟教谕继续问道:“既然读过,那你应该知道《风》《雅》《颂》,你说说你最喜欢哪一部分,为什么?”

孟教谕的考核来的悄无声息,不过范凌恒对于这个问题可不陌生,他本想回答《风》篇,毕竟后世教学时的标准答案可是:《风》出自各地的民歌,是《诗经》中的精华部分,有对爱情、劳动等美好事物的吟唱,也有怀故土、思征人及反压迫、反欺凌的怨叹与愤怒。

但看着孟教谕身上那身代表官职的黑帽、联领和腰带,范凌恒改口道:“是《雅》,因为‘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风》篇只是表现诗人一个人的内心情感;《颂》是宗庙祭祀之乐;《雅》篇不然,雅中的诗是说的天下的事,表现的是包括四方的风俗,政事有小大之分,所以有的叫小雅,有的叫大雅。”

“《雅》认为雅的字义为“正”,而“正”通“政”,也就是政事、时政的意思,所以学生觉得,从“政”的小大来解释雅有小大之别才是正道,所以《雅》篇最该学。”

待范凌恒答完,孟教谕倒是一愣,他本以为对方会回答《风》,毕竟无论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还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通常会是大多数半大小子最喜欢的部分。

年轻人嘛,喜欢情情爱爱的不丢人。

但他没想到范凌恒竟然回答的如此……如此……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词来形容范凌恒:“少年老成。”

孟应杰之前和很多没有高中的同窗一致认为,《风》才是《诗经》的精华。

但当他高中后发现,《雅》才是王道,想要科举高中,就一定要把《雅》学好,比如《小雅》首篇《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初看之下,彷佛就是记载了君王宴请群臣时的画面。

孟应杰之前也是这么认为。

但真等中了进士为官时,他参加酒宴时听一个五品翰林侍讲学士说道:“想读懂《鹿鸣》就得知道,君臣之间礼数、等级森严,只有通过宴会,才可以沟通感情。”

这才让他恍然大悟,《诗经》读的不是《风》中那些人民反抗剥削压迫的愿望和对劳役、兵役的痛苦与反感,更不是对一些丑恶行径的揭露,还不是那些爱情的恋歌和妇女对不满的反抗。

而是隐藏在《雅》中的“正”,政治的“政”,正道的“正”,执政、当大官,这才是正道。

范凌恒小小年纪难道对这些已经领悟的如此深刻?

一时间,孟教谕对范凌恒起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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