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侠名17（1 / 2）

大良历五十二年，春节。

瓦宗元老被三个同境军众围杀致死，石室山口也被神奇古意守护，寒潭之争初落帷幕。

无功而返的江湖客被守于群山外的银甲内卫屠戮，端坐于马背上的大良帝赵潜则喝茶观雪，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在他的背后，在一众银甲的阵前，獐头鼠目的江湖骗子和他徒弟施施然捏起雪团，旁边的兵甲对他们熟视无睹，甚至赵潜也没有责怪他们的放肆。

赵潜等的有些乏味，于是下马看着他们师徒捏雪团，看了好一会儿后又不死心的问到：“老头儿，上次你说朕是天命的一统之人，又说朕不可能打下九州八极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刘半仙站起来伸伸懒腰，蹬蹬惰腿，这才拱手恭敬回答：“这位陛下大人，老朽所言并不矛盾，这天命虽大，可我九州八极来历奇特，有的是比天命还大的东西，就比如那麟祸，又比如那寒潭，所以陛下大人野心可以放小一点，能攻占霞室，就已是前无古人的一洲之主壮举了。”

众银甲对他的不敬有些愤懑，小童抬头好奇观察他们的微表情，低头就把他们的样子捏了出来。

赵潜看着小娃娃手里歪牙斜嘴的小雪团，感到有些好笑，赵家银甲内卫人数稀少，却是个顶个的强手，光是他身后的一千人里就有半数将来可稳坐宗师，更别提皇宫大宇内另一半千人银甲老卒，那才是大良崛起的的中流砥柱，现在却在这小孩儿的手里被捏成这副模样。

刘半仙戳了一下徒弟的肩膀，正捏的起劲儿的小童疑惑看向他，他见状笑骂道：“该走了傻小子，上瘾了还！”

徒弟乖巧的点点头，躲在师父身后，他二人对赵潜简单作了一揖，就此道别。

“老头！”

赵潜叫住刘半仙，半仙半转身子，把手贴在耳廓边一副倾听状，没有正眼瞧他。

皇帝有些恼怒，这家伙和黄饮川一样欠揍，但还是挽留道：“要不来我大良当国师？条件随你开。”

刘半仙闻言果断回头，他小声咕哝着：“你们这些皇帝啊，都一个样儿……”

“都一个样，一个样！”徒弟再次复读。

赵潜吃瘪，只好闷闷的上马，他目送师徒二人离去，前方白雪地上躺满了武林人士的尸体。

他的银甲上，有点点红花盛开。

几匹善走雪地的马儿从那片道路上跑来，马背上的银甲卫从大战中归队，不多不少，恰好三人。

其中一人来到赵潜近前，下马跪地道：“启禀陛下，那三个鬼神已伏诛。”

皇帝点点头，无悲无喜，让他们归队，肩上的白隼探头探脑，呆滞眼珠平等扫视除了赵潜外的一切生灵。

他叮嘱了它几句，将它放飞，随后听见远方雪地里传出动静。

风雪中，走出一人。

一众银甲的淡漠神色开始动容，成百上千道视线透过风雪投射到来人憔悴的脸上。

“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赵潜隔着层层风声大喊，银甲内的袄子已经有点不能保暖了。

“多年不见而已。”

来人声音很低，低到有气无力，又低到已经不算太远的每一人能清楚听见他的话语。

他穿着破旧的黑甲，黑甲外不伦不类套着宽大破旧的寒衣。

他的手里，还有一柄钢剑。

他名高义。

人如其名。

“你是来杀我的？”赵潜问。

“正是。”高义答。

“在我看来，你杀我的心并没有这么坚定。”

“何以见得？”

他瞥了眼满地的武人尸体，再次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以你现在的身手，足够在这样的大雪里悄无声息弄死我了，就像弄死一条老狗——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就是这么称呼朕的吧。”赵潜道。

“我看你端坐马背，立在军前，好像也不怎么怕我的剑。”高义道。

“那倒不是，”皇帝搓了搓手，往上哈了口气，“我现在身体也冷了下来，我的马儿也是如此。”

刺士闻言剑指皇帝，“一具尸体更冷，但却感觉不到冷。”

风雪骤然倾覆，白霜竞落银甲。

高义踏出一步。

白霜银甲皆倾。

赵潜没有去看身后倒成一片的内卫，平淡笑问道：“去年的冬天为什么先暖了一阵。”

高义没有说话，赵潜便试探着指了指天。

他见他没反应，于是下了马。

“你我袍泽一场……”

“你我居然袍泽一场。”

高义冷笑着打断他。

“你是不是要封仙了？”赵潜见状不再和他说套话。

高义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他若无其事地答道：

“我用一整个登仙的气运，给那些过完年肯定要冻毙的人换了半个春天。”

赵潜突然无言以对。

他手足无措的看了看四周，天地寂静，身后的银甲们紧了紧坚硬的甲胄，好像感受到一丝寒意。

但也仅此而已。

“我是成不了仙的，仙人高居九野，而我立地九州，更何况不久之后……”

他突然闭嘴。

皇帝再次无言，许久后才淡然开口：

“你杀了我也没用，甚至还会让天下更乱。

“我可以终止战乱，至少是霞室的战乱，将来我也可以为生民谋求安稳，至少是霞室的安稳。你道如何？”

高义点点头，他走在了和武道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所以也耗得起。

接着他斩出一剑。

随后果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