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落须臾（1 / 2）

大良历四十九年，苍潭村的夏天，霞室洲天下第一黄饮川收了个立志要当天下第一的弟子。

他告诉徒弟，“武夫境”是几乎所有武人终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的武道理想之境，比那仙人也毫不逊色，有权威风媒曾如此点评道：天下武夫如过江之鲫，吞鲤化龙之辈却屈指可数，实力区分当以技击时搏杀人数为先，取精壮而以一敌二者，登堂入室，谓之卒士；单刀赴会且卓尔当十者，出类拔萃，称之武师；上饮长风，下斩百人，神态自若，罕有敌手，此类高人可冠以宗师名号；而横刀立马，一夫当关，此器既出，饮血千人，如此风采，必敬之以鬼神。

他的徒弟问：“那武先生和村长是什么境界呢？”

村长笑了笑，说，武先生本来是宗师，现在更强了一些，无剑之鞘形如鬼神。

小娃娃大惊，这还真没想到。

他又问村长是什么境界。

村长说，他现在是介于宗师和鬼神之间的大宗师境，鬼神之上，名为天子。

“天子？”朱八吸了口气，“听起来比武夫境的武夫厉害啊。”

头发斑白的年轻人摇头，道：“武夫境是武道的极致，是武人理想的顶点，而天子武人说白了就是‘万人敌’罢了，但这个实力的江湖上几乎没有，所以很多热衷于对武夫境界写上名号的文人和风媒都对这样强大的武力存疑，古话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伏尸二人，天下缟素；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浮尸百万，赤地猩红。所以那些文人雅士通常叫万人敌的武者为匹夫，可街头巷尾的胆大腌臜汉子却喜欢直接喊此类强手为天子。”

“天子……”小娃娃心驰神往，“这种武人真的存在吗？”

他爷爷看着夕阳落下，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村长……贵庚啊……”

黄村长答：“二十有五了。”

“是吗，我，我见过……十二，年前……有一个，一个年轻人……”

朱九支支吾吾道，然后又没了下文。

这让竖起耳朵的朱八无奈叹气，他有时候可以听到朱九讲一些传奇故事，还挺有味道的，但也有时候没讲完就不讲了。

小娃娃说：“所以你就是武先生说的村子里另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吧。”

黄村长不解，朱八只好解释一遍。

村长听完后大笑：“是我，是我。”

“我和先生一样是学剑的，不过我是纯粹的外家剑，擅长一饮一啄。”

“一饮，一啄？”朱八疑惑，感觉都是谜语人。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我以后再传授给你，你先把武先生的剑气和粗浅的基本功搞好再说。”

老黄拍拍他的头，他却皱着脸说他可还没答应拜师呢。

村长说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我的乖徒儿。

然后施施然摸黑下山了。

只留下爷孙二人坐地观星，直至回屋就寝。

夜半时分，小朱八有点睡不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的树影晃来晃去，于是干脆起身下床。

他听见爷爷正呼吸均匀的打着盹儿，没有打扰，轻手轻脚的出门赏月去了。

小娃娃来到门口，看了一会儿月亮，感觉无聊，于是从怀里摸出村长临走前交给他的《天下江湖名剑刻录》，就着月光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青萍梅子雨，烹剑抚寒衣。霞室洲百万剑者，剑侠只高义一人。”

“隐世仙宗试剑傀儡怀抱女尸出世，疑有灵性，此物现身麟祸宝地，其基础剑式直通鬼神！”

“九州最名剑江夺雨离奇失踪，最后一战同神秘人起剑北太乌山前，疑似交手后飞升。”

“东极日出之地，几位学士行船远游，无意中窥得剑仙逐日之姿。”

…………

朱八往下看去，不觉时间流逝，浑然忘我。书的最后被人不知道用什么类型的笔墨临时添了一行：

不见经传之地，群山埋葬深潭；远道而来之客，吐气登临匹夫。黄评曰：“老而弥坚。”

小童挠挠头，又是谜语，不过他好像隐约能猜到说的是谁，而且村长还貌似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他合上书，满意吐气，看看天色，乌云遮月，冷光折云，色彩温眼，可以睡觉了。

于是他轻轻回到床边，越过爷爷躺了下去，一睡不起。

清晨，山脚下鸡鸣声迟。

闷热的天幕开始挤出缕缕清凉，紧接着飘飞丝丝小雨，云边雷音不大，云上墨色却不小。

集会的热情相比第一轮已经清减了几分，但还是时不时敲锣打鼓的，吵得黄花没有办法睡懒觉，小丫头干脆也起了床，高高兴兴的上集市去了。

她带着大黄狗蹦蹦跳跳，沿途的村民都对她热情打招呼，还会给她塞些小零嘴什么的。

黄花稚嫩的道谢，一边吃着零嘴，每一样都只吃了一点，就会塞进外衣肚子上的口袋里，不知道要拿给谁。

她来到集市门前，抖落头发上的雨，身后的大黄狗也跟着旋风似的抖水，外圈的商贩看着这一幕暗自好笑，没曾想大黄把水溅在了小丫头身上，狗子马上夹起尾巴低头呜咽。

“你这家伙！”

黄花笑骂一句，然后张牙舞爪的威胁：“小心今天吃狗肉。”

狗子趴下，呜咽得更惨了。

“好啦好啦，俺吓唬你的。”小丫头团成一团蹲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迅速起来舔她的手，然后围着她转上几圈，尾巴热烈摇摆。

黄花嘻嘻的笑，带着狗子正式进入集市，她拿着平时攒下来的小铜板，将喜欢的小物件都买了一点回去。

丫头在人群中逛着步子，她走到集市偏僻处，看见一个海鲜贩子杵着脸，四下张望。

她兴奋的上前，看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螃蟹，哇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