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雪夜归人（1 / 2）

不怕老婆的刘农夫温言细语的和他家婆娘软磨硬泡半月，这才让朱八有了习武的机会。

刘妇其实是很乐意跟那位吴姓武先生打交道的，只不过他们家已经打算供养一个小祖宗学文又学武了，哪还供得起另一个，更别说还是那可怕老头的孙子，不祥的两个源头之一。

不过男人怕吹枕边风，女人其实也是，他的丈夫没什么出息，但好歹身强力壮，而且那小子也懂事，时不时一脸不情愿的过来帮忙，这边干干农活，那里打打下手啥的，还和刘敬忠打成一片，让她精打细算的心终究败给了人情。

说到底他们咬咬牙其实也还供的起，还能获得一个挺能干的小劳力。

于是已经入冬的村子在这天飘开鹅毛大雪，刘大山背着刘敬忠和朱八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村西，两个孩子手上紧紧抓着拜师礼——都是些装了瓜果蔬菜之类的编织袋子——还得小心提防自己别掉下去。

刘大山好不容易到了武先生家门口，刚要放下两个娃娃，就看见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他眼见那个天天在村里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哭着跑出去，身上有许多青紫色，一边还大喊:“俺不练了，俺不练了，比干活还苦还累……”

这个真正的庄稼汉就算再忠厚善良，也忍不住有点鄙夷，他在心里偷偷摸摸道:“也不见干了几天活啊……”

憨厚农夫马上觉得不对，暗暗斥责自己赶紧收起小心思，他放下两个孩子，摸了摸他们的头，说:“好好练，听师父的话，师父叫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

刘敬忠吸吸鼻涕，用力点点头，朱八却把他手甩开，装着有气无力道:“OK，OK——”

农夫笑骂:“你这小孩儿，又说昏话了。”

然后不顾他反对强行按了按他的脑袋。

接着小心翼翼的敲门。

“请进。”

三人听话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院子，和被雪儿埋了头发眉毛的徒弟们。

吴名在雪中打量了他们几眼，当看到朱八脸上的表情时，微不可查的停顿一下。

“先生啊，俺带两个娃娃拜师来咧……”

刘大山从怀里数出十几二十枚大钱，笑道:“这是拜师的钱。”

武先生从他手里接过钱，心里有点无奈，十几枚大铜钱就可以拜一个“百人敌”实力的武夫为师，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他冷着脸说了句:“够他们出师了”之后，就挥挥手让刘大山独自回去，连蔬菜瓜果也没收。

农夫有些高兴，他的肩膀放松下来，觉得那些乡亲们果然喜欢说大话，还以为这些只够半年的学费呢。他把那些东西直接放在院子里，对武先生行了一礼，又吩咐两个孩子几句，就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朱八很大人气的抽了抽嘴角，一旁的刘敬忠傻笑，显然是看出来了他爹脸上的喜悦，所以也跟着乐。

不过紧接着他也乐不出来了。

因为武先生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叫什么名字？”

“刘……刘敬忠……”

“好，刘敬忠，看到角落里那个担子没？”

刘敬忠顺着吴名的手指往那一看，兴许是被雪花迷住眼睛，鼓足了劲儿才看见有个小扁担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看见了，先生。”

“嗯，你去拿那个扁担把另一边水缸里的水挑出来，然后绕着屋外跑一圈再倒回去，接着把我叫来看看，知道了吗？”

“知道咧……”

他撒腿就跑，到角落里拿起小扁担后，朝着水缸走去。

朱八看着他踩小板凳盯着缸里表面结块的冰，又看了看打量他的武先生，心中微叹。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水缸旁的傻小子用蛮力气破开了冰层舀水，等到两个和扁担不太成比例的木桶舀满后，他将它们艰难挂在上边，这时候桶里的水已慢慢起了一层浮冰。

“我叫朱八。”朱八回答。

吴名若有所思，他将朱八拉近，捏了捏臂膀，又按了几下天灵盖，最后用手指从他背后理出大致的脊椎骨形态。

“天赋还行。”

吴名点评一句，让朱八得意洋洋。

“先去干点杂活吧，之后再教你基本功。”

小娃娃顿时苦兮兮的，虽然他懒，但说到底也很是向往那些出手即装逼的大侠。

武先生看着他的表情，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一旁将扫把递给他。

“这几天正好下雪，你就在周围扫扫雪。”

朱八点点头，出门前又偷摸往吴名屋内看了一眼，这师父倒好，让徒弟在外边蹲桩受冻，自己却搞了暖炉放里边发光发热，端的是狗大户，不当人子。

此时刘敬忠扛着扁担跑完一圈进门，然后把半溜子冰水倒进缸里，喊师父过去。

武先生过去连水缸也没看，直接对着被水打湿的他说:“脱了外衣再来，先走个十趟。”

刘敬忠冻得慌，不过还是听了师父的话，这个十五岁的楞头娃从小就老实本分，对信任的人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很随他爹。

朱八在门口悠闲的扫雪，接着惊讶的看到那小子吸着鼻涕在风雪中穿一身单薄衣服挑担奔跑，跟呆头鹅一样，木木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