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伐(2 / 2)

“我的腰好痛啊,我的腿好痛啊,请把刀拿给我吧。”那人说着指了指掉落在五步外的佩刀。

那人难以忍受痛苦,接过刀自行了断了,垂死之际将刀抛给了李秋浓防身,李秋浓接过佩刀也只能尽快离开了这里。

但一路上思绪很乱,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了,然而却是离自己最近的一次,倘若当时自己不躲在石板后面,他是不是就不会踩中捕虎夹,这点因感性而产生的自责感简直充斥着他的大脑,然而理性的部分又在为自己辩解,他的命运与我何干呢,为何要我来负责,我当时也是出于谨慎而已。

这类思辨是李秋浓与哑巴老人生活的这几年萌生的,因为老人不会说话,又喜怒无常,所以李秋浓每时每刻都要揣测老人的想法,以此避免挨打。长此以往的压力之下,李秋浓的思辨越来越活跃,也练得一眼看穿人的欲望的本领,与这个年纪不相配的心智。

李秋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这条小路也越来越多的分叉,直觉促使着他的双腿朝着最宽最平坦的道路前进,或许能走到官道上,然后顺着官道去襄阳城,随便加入个车夫提过的什么门派,从此纵横江湖,逍遥一世……

结果,他还没走到官道,就被两个戴着和他同样佩刀,而且穿着盔甲的士兵当成逃兵给抓回军营去了。

李秋浓穿上了囚犯的衣服在临时挖的土牢中被关了两天,等牢房的门打开时,就被一个头盔上插着两根白羽的士兵给带了出去,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一群人走着。旁边有人说这是要释放他们,还有人说这是要带他们去杀头,李秋浓身体本就孱弱,这几天关下来,身上背上全是湿疹子,还发着低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说的话。

轰轰的鼓声骤响,身边的人也停了脚步,李秋浓知道到地方了。

“北狄屡次来犯我大天朝,屡次触及我等底线,简直视我等如无物,可见他们毫不把我们齐军放在眼里。你们难道甘愿被一群蛮人给轻视吗!?”段龙将军站在演武场的教坛上渡步,激愤的朝着演武场站着的士兵喊,“你们来自北齐的各个地方,但我们都不愿意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受到外敌的伤害。”

段龙将军一双龙眼猛地看向了李秋浓这边:“然而有一群人并不这么想,他们只想苟且求生,不过——我段龙也并非不顾及兄弟们的情谊,现在!谁要走,就交出军牌,走吧。”

李秋浓拖着一幅病态的身体悲观的想着:我活了这十来年,好似白活,凭我这副身体想要纵横江湖,只是美梦罢了,不如战死沙场,也算有点意义。

身边的人大都将自己的军牌放了过去,然后满心欢喜的离开,只剩下三四个人,段龙见这几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举起了手。霎时间,演武场的士兵齐刷刷的掏出弓箭对准那些个离开的人,随着段龙口中的放字一出,数百支羽箭射出,将那些人全部射杀。

“既然你们几人还想随我北伐,先前的事也就罢了,王仟,这几个人交给你了,给他们换上后勤的衣服,他们想要拿刀,还得看他们的表现。”段龙说罢,扬起披风转身进了临时军务处。

于是李秋浓被安排到了后勤,每日的工作就是给马喂草,不然就是搬运柴粮,尽管刚开始有些吃不消,但好在终于能吃顿饱饭,身体也渐渐康复了。

一日行军四十余里,这时发现由于后勤的疏忽漏了七车粮食在原地,王仟就命李秋浓和另外几个后勤士兵每人带着三匹马回去运粮,在天黑之前赶回营地,不然就视为逃兵处置。若是成功运回粮食,则论功行赏。

几人回到上次扎营的地方,发现这些装粮的车由于没停放好,溜到一边的柳林里去了,所以辰时行军被遗漏在原地。

几人忙将散落在地上的粮草装上粮车,再给马戴上套引子与粮车的车辕相接,一人一辆就这样准备回程。

一个驾车的少年和李秋浓并排而行,他见李秋浓在人群中默然不语,颇感好奇,闲谈似的道:“哪里的?”

“奇雍县。”李秋浓答道。

“噢,我是华州的,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那少年道。

“你至少还有家人,我自小就是乞丐养大。”李秋浓自嘲的笑道。

“那你倒比我惨,我父亲是六派之一的华山派的弟子,但是被仇家挖了双眼,人呐,一旦遭遇不幸就会性情大变,那之后就开始打我母亲,还将我轰出家门。”那少年说的咬牙切齿,“等我从军习武后,回去定要和他打一场。”

李秋浓心想这少年一定恨极了他的父亲。

“这段龙将军,十分有名吗?让你从华州特意不远千里来襄州。”李秋浓欲撇开这个话题。

“的确,父亲曾经提过他,襄阳城名将,位居盖世谱宗师之列,北伐的消息一传出,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襄阳城。”

“这盖世谱又是何物?”

“北齐书院为了评定一个人在其领域所处的地位,设盖世谱十三卷,每十年更替,宗师乃是最高级别的评价了,往下还有奇杰,名士。在使刀这方面,他是玄青第五宗师……唉,可他们见我年青,不肯让我入刀营。”

……两人又谈了一些命运之类的事,可谓越聊越投机,这下见天色微暗,都加急了马力。

李秋浓心中琢磨:我现在对这个江湖了解的事情太少了,此人爱憎分明心思清朗,又自幼生长在华天城,见识阅历定远超于我,此友当交!

于是抱拳道:“鄙人李秋浓,不知兄台姓名。”

“姓长名喆,字子腾,秋浓兄,好雅的名字。”长喆回一抱拳礼。

“不瞒兄弟,这名字是绣在襁褓上的,也是我身世的唯一线索了。”李秋浓说罢,回想起这块襁褓的历史,颇为感慨。

这襁褓本是裹在婴幼时的李秋浓身上,后来穿不下被乞丐用秸秆扎成了坎肩,好在当时并未抛掉,不然自己的身世真是无迹可寻。

两人嘴上谈话,手里可不敢怠慢,幸得一路上通畅无比,马也没出什么意外,几人也是成功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现在的营地。

王仟向副将军乞秦报告,将他们转至斥营,赏三百钱。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