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风霁月严公子(2 / 2)

常随见是最漂亮的小小姐来找将军,并不敢怠慢,回身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张让穿着一件中衣出现在张颜如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神凌厉,面容严肃,似乎只要她说的事情不是很重要,那么他马上就会下令,去请家法,然后当着他的面,打张颜如一顿。

张颜如喘着气,朝他父亲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但眼神却是极尽哀伤。

“父亲!梅姨娘说她睡着了,让我过来叫您过去看看。”

张让看了一眼张颜如的神色,略微思考一下她话里的意思,暗中叹了一口气,板起脸回道:

“我知道了!今晚你就在你母亲这里,我过去看看你娘,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

张让说完话,看了一眼天色,又加了一句。

“你去睡会,等下会有人叫你起床。”

张让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严氏也叹了口气,上前牵起张颜如的小手,把她带到自己床上,并亲手给她泡了一杯安神茶,然后帮她脱掉外衣,盖好被子,就这么守在她床前,不时的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张颜如睡前忍不住和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说了一句话。

“我娘跟我说,以后要经常笑,不能再哭了,我答应它了,所以我以后不会哭了。”

她太伤心了,但也不知怎么了,虽然很想哭,可眼泪就是再也流不出来,她现在就想找人说说话,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

严氏听见这话,微微一楞,眼里难得的有了些许怜惜。

她拍着张颜如背的手,力道变得更加轻柔,语气也变得更加柔和。

“好~以后咱只笑,不哭了。”

第二天张家为小梅花办了个小葬礼,张颜如作为亲生女儿,自然是要跪在灵堂前尽孝。

张家的长子,未来家族的继承人,那个被休回家的张夫人的儿子,在灵堂里哭的很伤心,似乎姨娘死了,他比张颜如这个亲生女儿还难过。

有人肯定要说了,前张夫人的儿子为什么还是嫡子?为什么还是家族继承人。

其实很简单,张让认为他是,那他就是。

肯定有人又要说,严家就没有意见吗?

这也很简单,严家现在是依附张家才能生存,所以张让认为谁是,谁就是。

而且这个儿子在张让看来又长又贤,他一定能带领张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至于和张氏所生的儿子将来怎么办?

只要严家还想依附张家这颗大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有出息,而且大儿子继承了爵位,张家的人脉其他儿子又不是不能用,现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只要肯拼命,肯读书,肯在闯王面前下功夫,就一定会有大出息。

…………

张家的另外几个儿子也没在宾客面前失了礼数,他们虽然无法做到长子那么悲伤,但也皆是神情悲痛。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颜如这个亲生女儿的表现。

她一直都在笑,整个葬礼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每当有客人吊唁时,她都会跟在张让和兄长身后,给客人一个灿烂的微笑,并且会给每个到来的客人鞠躬。

而没有有客人到来时,她则会跪在灵堂前,看着母亲的牌位,看着上面写着的爱妾梅氏之墓微笑。

她记得自己三岁时,有一天母亲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决定抱抱她,那是自她生下这个女儿后第一次抱自己的女儿,因为太高兴,所以她说了很多话。张颜如清晰的记得,母亲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们江家全都饿死了,我也把自己卖了,本来以为这江家在我这里就绝后了,但老天有眼,咱们江家如今又有了一个女儿,啊爹!阿娘!看看你们的外孙女,多漂亮啊!”

后面母亲还说了什么,她就不记得了,但她的母亲姓江,根本不姓梅。

然而这个灵堂里没人在意这个,他们每个人都很伤心,很难过,都在安慰张家家人,都在互相表达对张家失去一个好女人的惋惜,但没人在意她到底姓什么。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她这个一直在笑这的亲生女儿。

她觉得这很有趣,也很好笑,想着母亲要她高兴,要她多笑,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真的笑出了声。

在场诸人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生画本小说里有谁站出来当众斥责她的戏码。

就连张家人对此也是漠不关心,因为张让没有表现出要关心的样子,张家人也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去讨这个没趣了。

但这天之后,关于张家小女儿不孝的恶名就开始在闯军贵人里面传开了。

张颜如对此坦然受之,并继续以亲切的微笑示人,疏朗待人。

此后数年,她不孝的恶名就很少有人提起,倒是夸她大气明艳会做人的越来越多。

也是在葬礼的这一天,张颜如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表哥严介溪。

听说他三岁习字,五岁写诗,八岁作赋,十二岁考中秀才,如今他十四岁,再过一年他就要去考举人。

而且他还是远近闻名的俊后生,豫章郡想要嫁给他的官家小姐们更是难以计数。

加之他为人谦和,待人亲厚,办事磊落,虽身为张家最受老太爷宠爱的少爷,却从不仗势欺人。

是以!人们在谈到他时,都会加上一句风光霁月严家子。

可以说虽然严家依附了张让,但严家麒麟儿的地位肯定比在张家不受待见的张颜如高。

而在这葬礼上,严介溪是唯一一个小声跟张颜如说,“如果你很难过,可以哭出来的,不然这些人回去后一定会嚼舌根,即使你在张家不受重视,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张颜如面对他的提醒,没有做任何回应,她依旧微笑,行礼,受礼金,最后请他入灵堂祭拜。

葬礼就在这大家都很客气的氛围里结束,此后数年张颜如和严家表哥再也没有见面,不过每年严家送给张家的年节礼物中,严家表哥总会多送一份给张家漂亮的小表妹。

直到她成为晋国公府唯一的后人,并且被皇帝特许变相继承国公爵位,张家和严家似乎只有这个风光霁月的严家表哥记得她。

张颜如看着手中严家送来的书信,将思绪从久远的回忆中收回。

天下安定了,严家要来京城找张家收利息了,现在摆在张颜如面前的问题是,她到底要不要把利息给他们,要给多少,严家想要的,如今的她给不给的起。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带人去接应严家人,严家给的下马威她必须接受,因为这是她现在除了皇帝外,唯一能依靠的一股力量。

而严家人信里说,严家的车队被一伙流民给包围了,虽然还没发生冲突,但严家人还是希望张颜如能带上一队家丁去京城外接应一下。

张颜如把信丢进废纸篓,走出书房,告诉官家备马备车召集家丁跟她出城去。

不一会她就坐着车,在三十个骑上快马家丁的拱卫下出城去了。

在她出府时,还撞上了刚从山里采药回来的张添寿。

她看着张添寿那张始终带着恬淡微笑,但又很好看的娃娃脸,又想到了严家的来意,所幸命人把张添寿背上的背篓卸了,把他薅进自己的马车里,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迎接严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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