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洞里洞外(1 / 2)

洞外。

“哇哦,好大一个山洞,真像是童话书里龙的巢穴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最好有,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说话的他两只眼睛藏在树阴下,黑暗中雄心勃勃那种照人的光亮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面对前途未知的处境斗志昂扬已是和呼吸一样重要。

“进去一看,就什么都在了。”

同路人看上去脸色煞白,热血却频频汇喳在他的太阳穴周围,他现在也不是一个完全清醒的人。

“既然你这么主动,把这本书先交给我拿着。”

战栗而实在的阴森顿时让两人脑子一凉,提心吊胆的开始为自己忧虑起来。

“上回是我敲的门,这次怎么着也轮到你了。”

“我想我们不是同车赶路的吗?”

“那我也是坐在你后面。”

两人争执不休,与此同时洞穴深处传来了像怪兽的嚎叫声,那种被人用力吹起,撕心裂肺的声音格外惊心动魄。黑漆漆的洞内好像更加危机重重。

“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吗?”

看着怖徕递过的书,毫不犹豫一把握住,唯恐落在人后。

“好主意,我们快逃——”

高举起的书朝向阳面,嘴唇发抖,却喊着奇光保佑,不撒手的宴火立刻向着昏暗处跑得看不见了。

洞里

一闪而过的残像在眼中瞬间化为一片黑暗,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洞内,阵阵凉风不遗余力自怪石嶙峋中呼啸而过,石壁的筋纹间隙粘满了绿青苔,迎着头上的洞口,光丝丝缕缕洒下了无垠般延伸着的一池。缩长在密不透光的角落里,蘑菇搀扶着身上的黑污泥,在周围荒芜景象当中自然堆积着。放眼望去,身边充斥着,与浓密黑暗融为一体的令人耳鸣的寂静。

“看,不是挺容易的吗,我们当时在害怕什么?”

“谁知道。”

两人开始无缘无故齐声大笑,笑到打颤后,壮胆的事就没的做了。

“是不是笑早了。”

“就当为接下来的歌曲开喉了。”

怖徕动作熟练地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对唱歌而言最不牢靠的山洞,依然学着男高音的架势调整好姿势,旁边宴火拍着手打着拍子,取而代之曾经见过的力量感十足的指挥手势。

两人如此努力,结果还是没开了口。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慢慢脸上的不安愈趋加深,宴火沮丧地吁出一口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又怎么了?”怖徕问道。

“你没听见吗?你说话说重复了。”

“你误会了,我有些话经常说两遍,第二遍说给没听清的同伴。”

完全不管身后宴火的咳嗽声,怖徕耿耿于怀地环顾着山洞。

被从头顶露出的黑影的气魄所摄,宴火愣愣的呆立原地,来势汹汹的黑影,急速在头顶上空盘旋,突如其来的气流,晃着脚下本来就松动的石头,宴火不由得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果说两遍就露了底牌,那咳嗽也算没底气了?所以说呀,说两遍也好,一百遍也好,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怖徕对身后的异样完全不顾,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未名黑影高耸肩膀逼进时,地上冰冰凉的手感鼓励宴火看出什么端倪来。

洞外

一头及腰黑发的女生慢条斯理地沿着小溪前进,为了遮阳特意选斜坡下面走。

一位穿着素朴的男青年百般无奈地跟在身后。

“现在就行了吧,走的够远了吧。”

女生依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映于水面眩目的秀发,随着平缓的溪波荡漾着。

“没说过让你跟着我,你舀上一勺水回去交差吧。”

壬子似乎觉得被人厌的皱起了眉,事不关己挺胸说道。

“为什么要一开始说非得包括我?”

“首先得把战壕修的足够长,我才足够有底气跟命运对抗。”

出于对自然和真挚情感的无可奈何,脸并不转向他。

“原来如此。”

洞里

青年正仰望着洞外的天空,回过头,温故和知新双重的玩笑也不再轻薄,他所看到的,是跟灵巧的身影印象重叠的,一抹笑容之上可见的,黑斗篷中流泻而出的细细红丝。

“奥,是在火车上的采名女士吗?也来这散步?”

“是哦,山洞来访的营员虽不多,也要做到随时随地在他们身边讲解的准备。”

丝回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温柔地眯起双眼。

“你们在为后天的篝火晚会排练吗?”

怖徕把手中的书藏在身后,一步一步移到倒地不起的宴火身边。

“受邀演唱的曲目为金口难开。”

被扶起的宴火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歌曲名吗?懂你的意思,我会去捧场的。”对两人表示完助威的关心后,丝缓缓露出微笑。

“啊?怎么办?似乎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约定。”

宴火的心理防线不争气于莫名卷进风暴中,风平浪静的生活也难见他大展身手。

“还能怎么办,假戏真唱呗。”

“真的要报名吗?”

“唱歌而已,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怖徕对着才吁出一口气的宴火耸了耸肩。

“也请你们当今天第一批听我讲解的观光客吧。”

两人计划着掩人耳目的下一步时,丝走过来真挚地向两人搭话。

“感谢万分,但还是心领了,我们自己走一路就好。”

宴火老实地摇了摇头。

“理解你们游山玩水的心情,不敢妄加破坏其中的氛围,但山洞属于营地的私有财产,即使是营员也不可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而且,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有人领路不也更好。”

虽然丝说的没错,刚刚两个差点被洞口拦下的人,怎么可能在不迷路的前提下,妄想在山洞里抓一个不知毒性而且足足有巴掌大的蜘蛛呢,可也就是营地规定的不允许捕捉野生动物这一条,即使要跟鬼来个亲密接触也不想遇到把营规倒背如流的志愿者们。

“有劳了。”

宴火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毫不犹豫点头的怖徕,背着手丧气地跟在最后,心想下回自己要先抢下指挥权。

洞外

“还是不回去吗?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被苟板起面孔盯着发毛,壬子早就感受不到头顶阳光的瞩目,开始碎碎念发泄着不满。

“嗯。”

苟双手抱胸,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你会被扣工资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就别管多余的事了。”

“什么节骨眼?”

明知道指着是什么,壬子仍佯装不知,装作绕有趣味地低声说道。

“刻岩家族欠钱不还的事。”

“那件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你说什么!”

有点匪夷所思,才反应过来的壬子一脸面红耳赤的模样,警戒地盯着苟。

“约定好后的合同本来就是双方诚信的投资,因为旷工什么的拿不到应得的钱,算某方失信的惩罚,这笔被暂时扣下的钱,也就是作为保证金的存在,算作人家欠给你的,但你利用了别人的好心,事态就完全反了过来,你的钱便开始慢慢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流动,至于漏没漏到头,又翻回来漏了多少,得等你愿意回去的时候才能知道。现在离天黑有一点时间,但以店长强硬的态度来看,估计你的工钱所剩无几了,是不是负数也愿别知。”

苟一副了解事情始末的模样,点了点头。

“我不了解那位店主,但是你要是有花朵,今早也不需要我来付钱了吧,我也可以继续帮你还钱,但是不会——”

“但是……”

脑海中闪过麻烦事的预感,壬子说出一句但是之后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

“好吧,拿上水杯和袋子,快去快回。”

没走几步,壬子转过身,对着从后面偷笑的苟,沉默矜重地望了一会后,翘起一根手指。

“别得意忘形了。”

洞内

洞穴内部的结构曲折蜿蜒,七转八扭的拐角如树根般劲风疾袭,没人带路还真穿透不了那亘古的盘根错节。

别有洞天的景色加上丝绘声绘色的解讲,心中的满足感早已负荷了似的忘了来时的目的。滔滔不绝把暗自排练了不下三百遍的稿子说出,就是身后人几次脚下打滑,伸出援手拉上一把,丝仍旧热情不减地毫不停滞口中的讲解词。

……

洞外

袋子上画着卡通化店主的笑脸,是专门用来装水果的,此刻苟举起袋子,躲着受到什么大委屈一样突然过来抢袋子的壬子。

“你是见到营地里长出比刻岩农场还要好的果子了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开了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吗。”

拿不定主意似的倒抽了一口气,他向前斜了斜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顾虑,看见壬子直勾勾盯着太阳,强烈的阳光让她眯起了双眼,一头黑直的长发被风吹得四散飘扬。

见她没说话,他的手掌一阵痒痒,渴望证实他是对的,于是装作可以不在乎的模样,他走近了一点。

“我的天老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呀……”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唯有带有锈腐臭味的崖风无情地呼啸而过。

白云出现在天空,阳光飘洒在水面,鲜花的盛放,绿草坡的荣光……

对于乱扔垃圾之人,自然无法理解无法体会这些平庸无奇的景色为何在两人心中蕴含了如此多无可名状的悲哀。

内疚地闭上双眼,想到壬子之前说的与少条失教的人们的故事,理解到壬子敌意中夹带小小迷茫的目光,尽管不愿承认,看来自己仍然没有逃离曾经嗤之以鼻的世界,身边空荡荡的周围吹过的冷风拂过苟的额头,身体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疲惫不堪起来。

说不上是不是为了在让人透不过气的气氛中喘口气,也可以说他不想看见久归营地的壬子连个像样的招呼都得不到。

努力压下失望的情绪,尽力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转过脸冷冷地瞅着苟,他打了个寒战,拜垃圾们所赐,壬子有如明阳般藐视阴霾不堪一击的眸中,眼神十分涣散,失去血色的肌肤令人觉得在强忍呕吐之意。

“下回说什么我也不会带队了。徒然与世间的美好结缘,却从未把我落下的失望妥善解决。”

壬子怕冷似的抱住双肩,百般无奈地叹着气。

“不要这么想。本就一事无成者,没享受痛苦前同样享受不到幸福,如你所愿的话,马上会有人来代替你,也会有人代替我,只是在和今天一样的午后,他们也会来到此地,看见我们看到的,抱怨我们抱怨的,逃避我们所逃避的,垃圾仍旧会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致,那就是他们能做的一切,我不要那时才意识到,把垃圾留在昨天,是天大的事,把垃圾收起来,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不如等明天后悔,现在就开始行动。”

苟竭力掩饰内心的情绪,捡起一瓶喝过的矿泉水瓶扔进袋子里。

“我们现在就…就回去吧!没有你留下来的理由。我带错了路,浪费了你的时间,我真是笨蛋。”

壬子不悦地挑眉命令道。

“那么我也该向你道歉,我浪费了你说一句话的时间向我道歉。”

苟说,语气冷静地表示自己并不赞同。

“趁我的热情没有在等待和失望中消失,没有任何实际付出的尊重都难逃被挑出毛病的魔爪,别再跟着我,我不愿意拖累你。”

“所有看到这副光景的人应该都很伤脑筋吧,”苟打断她,把她僵硬的自言自语当作耳边风。“反正营地那边没有什么我热衷的东西,在哪里留下都一样。”

“怎么认为都是营地的错?怎么会?地方大了总有视野被遮挡的情况,即然要为其他人还原出土地本来的面貌,努力也别让这堆垃圾扫到你的兴,答应我,不要忘掉来时的目的,余下的时间还请注意营地美的一面,心情不好时就对着那道山脊吼出来吧。”

本来还在顺应自己愁闷的心情,可现在伏下鲜少有感情波动的双眸,同属被害者的壬子反过来替营地向苟赔不是。

“把发泄出的情感归于大地那种事我干不了,那是海水怒吼猛虎咆哮般性格的人们做的。”

“那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每次五秒这样喊了三次,尽情发泄心中苦闷的壬子享受着在天地间这短暂的莫可名状的亲昵感。

“我们心灵外壳的质地不一样,要比你的材料粗糙,你们的外壳更加光溜溜拿不出什么抓手的缝隙,你们是海浪一般推向远方的云朵们,我们是高入云天的森林,你们穿梭在我们中间,负面能量便像苍耳一样挂满我们全身各处,不过你也无需自责,森林对于大自然的生态改善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自我抖抖树枝便可排忧解难,所以我常常傻笑多于‘啊啊’大喊,多亏如此才看见一些有意思的事。”

苟语气带笑地回答。

“有意思的事?原来你是想看我笑话才留下来的吗。”

“不是啦,是我给我自己的惩罚,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在一起还成惩罚了呗?”

“别在意,我说错话了。”

苟留下这句话后就马上弯腰捡起了垃圾。

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他的话令壬子宽下心,失望不必暗示出来也有人懂,她便带头走到深处,那里有更多的垃圾等待回收。

自嘲般浅浅一笑后,脸上又变成了曾经那副让人觉得存在感稀薄、怯生生的软弱表情,揣揣不安的苟跟在身后,却会意到她那隐约的雀跃。

……

该怎么回去交差。

从店主手中拿到的几个袋子,无一保留装满了垃圾,其中一个袋子边摊出的袜子遮住了店主的半张脸。

“就这么回去?”

壬子问道。

“不,你稍等我一下,我在地图做一下标记,明天再来把剩下的垃圾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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