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2 / 2)

“算是吧”阳光的脸颊上泛起一丝微红,赶紧擦掉了那个笨拙的笑脸,曲灵什么时候醒的,之前自己抠鼻孔的时候不会也被看见了吧。

“读高几了”曲灵之前看见了阳光的学生卡,她还是个高中生。

“你说话怎么和什么领导一样,高三,不过我已经不读了。”曲灵察觉到阳光眼中转瞬即逝的黯淡,她能看见鬼,这样的人性格必然比较孤僻,但她似乎不是这样,明明性格很好但是却更愿意和鬼交往。

“你为什么讨厌无常呢?”曲灵知道有的无常确实会滥用职权,方式也比较粗暴,不过他不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改吗是不是。阳光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不想说就算了”

“不,没事,其实我的爸爸就是无常,可是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他,我妈妈那么漂亮,我也很可爱吧,他怎么狠心抛弃我们的,妈妈本来对我很好,可是爸爸一直不出现她对我就越来越差,都从妈妈的小宝贝变成死鬼留下的孽种了。”曲灵还是很严肃的,可是阳光模仿她妈妈的那个语气太搞笑了,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妈妈突然变好了,还说要带我去找爸爸,我们那一天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车,中间转了好几个火车站。我记得那天雪下的很大很大,可是妈妈给我系着一条很长很好看的围巾,我们从车站走到一个游乐园,那可是我第一次坐旋转木马唉,还有碰碰车,摩天轮,我第一次吃披萨也是那里,味道确实不错,我连着吃了三块,可是我抬起头想说妈妈你也吃的时候却找不到她了。”阳光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飞絮,就像那天的大雪一样。

曲灵好像看见一个小女孩呆呆地坐在餐厅的门口,手里仅仅抱着一个披萨的盒子,雪把她包裹成一个小小的雪堆,可是她还是呆呆地眺望着远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就像一片悄然落下的雪花一样渺小。

“那时候我差点被冻死了,要不是有一个路过的鬼魂叫醒了我,我就变成冰雕艺术作品了,那几天我只能在城市里流浪,每天晚上都那么冷,那时候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白天,只要有阳光一切就是温暖的,光明的,所以我也要做阳光。”曲灵突然一把抓住阳光的手,把她的袖子提了起来,白玉一样的皮肤上几道红色的印记显得很是刺眼。

“干什么,我要喊非礼了”阳光急忙遮掩,

“领养你的人对你不好吗?”

“我的无常哥哥,这又不关你的事,不要瞎操心了。”阳光这么些年下来早学会把牙咬碎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了,虽然那个地方对她来说称不上一个家,可是至少那里有吃又有睡,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想帮过她,但大都没有后文了,更何况是曲灵这样的人,如果曲灵给她出头说不定自己接下来几个星期只能去超市要一些过期食品过日子了。

“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不过你最好还是先借住在无双家里,高考完再搬过来也不迟,我会给你生活费的。”曲灵想着最可行的方法,但阳光似乎没有想象里开心。

“我是人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不是你想收养就能收养,我过的不好也是我命不好,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我不离开那个家也只是因为我欠他们的,我不怕苦不怕疼我也不怕别人看不起我,但是我不想自己看不起自己。”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曲灵确实没有想到阳光会这么说,他只是想着这样更好却忽视阳光的想法和感受。更何况他仔细一想这样好像自己包养了阳光一样确实不太好。

“你想过当无常吗?”曲灵突然又有了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我?你在开玩笑吧。”

“不,虽然你不懂法术也不会武功,但是可以学,而且我一直都没有白无常搭档,说不定你可以”

“这个倒可以考虑考虑。”阳光突然感到有人在戳她,一回头是那俩鬼,一脸的菜色。他们穿着曲灵的黄泉霓裳,这种衣服由一种能穿越阴阳两界的妖怪毛发制成,穿上后鬼魂可以短暂拥有实体,生者也可以暂时变成灵体。阳光都差点忘了他们还带着俩鬼,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俩鬼死了几年了太久没坐车晕车了。曲灵熟练地拿出两个袋子递了过去。

“这种现象很常见,你要当无常以后总要习惯”曲灵露出一脸的坏笑。

傍晚的夕阳下,阳光看着曲灵靠在一块墓碑上叼着一根棒棒糖。那只恶鬼生前是位出租车司机,因为要接人要晚点了超速结果追尾了,谁能想到他死前想要接到乘客的执念一直引导着他徘徊在这世间。另一位五年前没有拉住跳楼的女儿后悔自责了好几年承受不住也自杀了,他最后只是想再见女儿一面。阳光正百无聊赖地看蚂蚁搬家,突然听见了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憔悴的女人带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曲灵赶忙脱下鬼魂的黄泉霓裳又给阳光穿上了,无常自己就能自由在实体和灵体间切换。

那个女人坐在鬼魂女儿旁边的墓碑上,从篮子里拿出来酒和菜,她给碑前洒了酒又自己一口闷了一杯。

“老张,好久没喝酒了吧,都两年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不喝酒不行的。我还给你准备了菜,都是你和雯雯爱吃的,雯雯还小就不喝酒了。”高度的白酒在女人的嘴里就像白开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与其说她在喝酒不如说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感情。

“老张,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雯雯走了,我就不心痛吗?你知道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吗?可是我答应过你我要好好活着,我答应过你,你一辈子都不敢骗我,可是临了还是让你给骗了。”女人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可是悲伤不会。这时候她感到一个熟悉的臂弯似乎抱住了她,那个感觉如此熟悉又陌生。

“对不起”似乎有人在女人耳边悄悄说道。她想伸手抓住他却只是抓住了一片柳絮,就像刚刚的感觉一样轻盈虚幻。

“老张,虽然我骗过你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我并不打算食言,我会带着你和雯雯一起,好好活的。”女人扶着墓碑站了起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来没人愿意在黑暗中行走,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因为他们一无所有,因为他们还有想做的事,想爱的人。

看着女人渐渐被黑暗隐去的身影,阳光忽然打定了主意。

“我愿意做无常,做你的白无常。”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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