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九重境37（2 / 2）

“哈哈哈，高副盟主说笑了。”肖煜的笑声十分自信，“你未曾踏入六重境，不会明白五六之间的沟壑有多深，一人六重境，可战五重境百人，四重境千人，三重境万人，高副盟主不妨回身看看，吴阁主是否敢出手。”肖煜并非夸大其词，只要玉盟主不出手，接下来这一战注定会让天下人打消伤害玫瑰心的念头。

吴凝沉着脸，走了出来，“肖煜，你有恩于我，我不愿出手，并非不敢，亦非不能。”

肖煜张开双臂，“那便一起来吧，我倒要看看，这璀璨星河究竟能不能压垮日月！”

“如你所愿！！”

十数位五重境出手。

肖煜将锈剑条抛入空中，铁锈化成花瓣凋落，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是一柄深红色的长剑，在黑暗中如同一朵绽放的夜玫瑰。

紧接着，天上下起了花瓣雨。

吴凝作为最接近六重境的人，高声提醒道，“这是肖煜的领域，能力未知，先不要触碰花瓣！”

在场的都是五重境，躲避花瓣并非难事。

可这花瓣落地并没有消失，而是铺满了肖煜四周的地面，转眼间已有小山高。

上官凤冷声道，“一直躲避不是办法。”

“我来试试。”宁易虎举着煌耀斧准备擒贼先擒王，从花瓣雨中穿过，对着肖煜的脑袋狠劈下去。

肖煜纹丝不动，地上的花瓣被清风卷起，瞬间把宁易虎淹没。

宁易虎置身于一片瑰色空间，有声音在耳畔响起，质问道。

“你可有情系之人。”

宁易虎掷地有声道，“家内上有父母，下有幼弟，门外有挚友亲朋，皆为情之所系。”

“父母幼弟、挚友亲朋与你，只能活一人，你会选谁？”

“问心剑？”

“这是问情剑，问你人情最深处。”

宁易虎大汗淋漓，难以决断。

空间之外的宁易虎倒在地上，双目无神，不只是他，夜白依、孙澜、上官凤……一众高手，除了高天宇和吴凝皆已中招。

处于各自空间的众人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只能活一人，你会选谁。

上官凤反问道，“我若随便选择一个当如何？”

“并非人人皆知自己人情最深处在哪里，这问情剑便是帮助你找到它，若无心智坚定的答案，便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夜白依答道，“我妹妹，夜白雪。”

“哥……”

夜白依惊悚回头，他妹妹夜白雪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不，不，你不是我妹妹。”夜白依抗拒道。

夜白雪拔出佩剑，迎面冲了过来，夜白依有些失神，匆忙抵挡。

夜白雪哭泣道，“哥，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快杀了我，求你……”

夜白依一下子眼睛都红了，咆哮道，“肖煜！放过我妹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哥……我只是你心底里的白雪，不是真的白雪，快杀了我，不然我会伤害你的……”

眼前夜白雪的点点滴滴，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跟夜白依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因为这就是住在他心里的夜白雪。

是假的，但在夜白依眼里，它比真实的夜白雪更真。

“肖煜！你不得好死！！！”夜白依撕心裂肺，他永远也下不去这个手。

……

肖煜看向高天宇和吴凝的眼神里充满着疲惫，缓缓道，“我的这把本命剑，名为种情，剑意曰问情，问情一剑，伤神伤心，你们不妨猜猜，抗下这一剑最多的家伙是谁？”

吴凝用自己微薄的雷霆剑意包裹其身，余光看向上官凤，回道，“你自己。”

“你的悟性的确万里挑一，”肖煜满意地点头，“我这把剑本来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的，就因为我当年望了她一眼，这把剑就越来越红，跟她越来越像。”

“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该去爱的人。”

“无论我对自己问情了多少次。”

“答案都只有一个。”

高天宇问道，“那你对玫瑰心问过情吗？”

肖煜长叹一声，“问情剑，对两种人无用，一种人绝情，一种人无心。高副盟主是绝情人，玫瑰心则是无心人。”

肖煜看着昏迷的其他人，冷笑道，“之所以他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是因为他们情深之人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罢了，不愿承认，不敢承认。”

吴凝大汗淋漓，开玩笑道，“若是他们一开始就认定是自己，恐怕就是绝情人了吧。”

肖煜再度对吴凝满意地颔首，“确实如此。”

“若是一开始就找到了情深的有情有义之人又会如何？”

夜白依猛然惊醒，在空间里，夜白雪把剑一点一点刺进了他的心脏，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种感觉是销魂蚀骨的痛楚，与凌迟无异，真实得让他到现在都无法自拔。

肖煜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为最爱的人死上一回罢了。”

换句话说，肖煜已经为玫瑰心死过无数回了。

吴凝深吸一口气，“我本以为你我可以成为至交，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是啊，”肖煜闭目道，“这本就是个无解的局。”

高天宇自傲道，“你的剑意能困住别人一时，方才你不及时出手，随着时间流逝，脱困的高手越来越多，到最后你还不是要面对天下所有五重境高手，死路一条？”

肖煜摇摇头，指着天空，“若我只是六重境，确实如此，高副盟主如此聪慧，不如再想想，我有没有可能是六重境再往上一层。”

地上的花瓣猛然化成一股花柱，直冲云霄，仿佛要把天空捅一个大窟窿出来。

器修七重境，冲霄境。

意气冲霄，可与天道相抗，引天地异象，一招一式皆如江河奔涌，意气不尽则威势不减。

紧接着肖煜深吸一口气，将所有花瓣尽数吸入丹田，整个人的气息尽数收敛，纵使高天宇阅人无数，一眼看去，竟是如同一位无境界的普通人站在自己面前，比看不透的玉和帝还要夸张。

器修八重境，敛神境。

意气浸入骨，弹指可灭鬼神。

不再隐藏自己的肖煜，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平易近人，却更加危险，“高副盟主，可死心了？”

关于敛神境还有另一个说法，无瑕境，因为进入此境者，浑身上下没有破绽，只能力战。

面对不可匹敌的肖煜，高天宇反倒解脱了不少，他脱下自己精心订制的衣服，小心收进了储物包裹，露出里面朴实无华的素衣，他挺直了脊梁，高亢道，“我辈异者，本是学校读书人，有多少人，曾经连一只虫子都不敢碾死，自从来到此地，人人提兵而战，遇魔则搏，遇困则围，为的什么，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回到故园！是，今日我们对付不了你，也杀不了玫瑰心，但是未来呢，只要我们还有人一息尚存，也会拼尽全力搬走玫瑰心这石头，你能拦得住一年、两年、十年！你拦得住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吗！”

高天宇挽起袖子，“今夜最好你不要让我活着走出去，否则明日就是玫瑰心的死期。”说着，他双目阴阳，进入了冥光境。

高天宇打算不再保留。

花倾趴在幻竹楼的窗口，嫌恶道，“高天宇这一段慷慨激昂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我怎么听着这么假呢？再说了，他高天宇阵术再厉害，能对付得了一个八重境敛神境巅峰？别开玩笑了。”

玉无奈地摇摇头，“我虽没有深入了解过阵术一途，但一般来说，拥有八重境实力的阵术大师才能布置出对八重境有威胁的阵术，这不单单是受限于材料，更受限于阵术大师本身的眼界，若是没有相应的实力，又怎能理解那些人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他高天宇就是例外？”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师傅天冥老人肯定是。”

高天宇的一只眼睛的眼神变了，深邃得仿佛能看穿时光。

那只左眼看着肖煜，“高天宇”道，“想不到我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肖煜微微一怔，但也很快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我也想不到名誉天下的天冥老人，竟琢磨出了这种邪门歪道。这孩子的资质确实举世无双，能把连你没能完全掌握的冥光境用得驾轻就熟，可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活法，用得着你个全身都在土里的老东西跳来跳去？”

左眼“高天宇”大笑道，“我是很心动他的这份资质。但我对这个亲传弟子不差了，就说当年，我也是桃李满天下，可曾如此偏爱过一个弟子？还把地冥、天域剑都传给了他。”

肖煜冷讥道，“左手给右手，你这偏爱倒也别致，一般人消受不起。”

右眼的高天宇肃穆道，“你误会了，自我接受师傅的传承起这个交易就存在，若我一生未经历过生死大劫，我师傅便永远不会出现，主动权在我。”

“值得？”

“我早说过，我做的一切既为私利，也为天下。玫瑰心必须要死！”

“好。”肖煜拉开架势，“天冥，你虽然是敛神境的阵术大师，但手上只有四五阶的器物和阵尘，胜算可有两成？”

“对付其他的敛神境巅峰，确实只有两成胜算，可对付你，”天冥伸出了拳头，“十成！”

肖煜转瞬之间已经到了高天宇的身侧，高天宇的左右眼分属于不同的灵魂，属于高天宇的那只眼睛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天冥老人的那只眼睛自始至终落在肖煜身上寸步未离。

肖煜的剑快得超乎想象，天冥的冥光境更快，一瞬间的计算信息疯狂挤进了脑袋让高天宇头痛欲裂。

但就算天冥看得清一切，高天宇的身体也绝对反应不过来，此刻像个木桩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高天宇身上的天域地冥二剑像是喷泉一样，将贮藏的宝剑一股脑释放出来，足有上千把，半数都是五重境以上的好剑，可见高天宇的底蕴之丰富。

但对肖煜而言，这些剑都脆如薄纸，一碰就碎。

肖煜失算了，他仿佛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沉重得如同肩抗万钧。

高天宇试图跟上天冥的思维，却发现自己如同星辰与皓月争辉，窥其一角都难以领会其中神妙。

“胡闹！”天冥一声怒喝惊醒了高天宇，“万物之间皆有联系，不存在孤立的事物，像你这样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永远也领会不到我布阵的神髓！”

肖煜也曾游历天下，眼界不俗，很快他就意识到，天冥哪怕刹那间就能利用这千剑布阵，也绝对不可能挡住自己的剑。

“是商盟的护城大阵，以千剑作眼，引大阵为护，看似一己之力相扛，实为一城！”高天宇的眼睛仿佛飞上了天空，俯瞰着整座商盟城。

“这是六重境的眼界，你还要飞得更高！”

高天宇往上看，那里是无际天空，低下头，是苍茫大地。

天冥老人豪情道，“此为天域！”

商盟护城大阵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芒，像一只大手伸进了天空，从那里抽出了一把剑，狠狠地刺向了肖煜。

“此为地冥！”

一旁荷塘的水漫过了塘边，不是水多了，而是污泥翻涌，变成了两条锁链，缠住了肖煜的双脚。

“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天域茫茫之中，那千丝百缕诛仙灭神的神韵。我还看到了地府幽深处，那摄人心魄的送葬冥鬼。”

“这是七重境的眼界！”

肖煜屏息凝神，一剑点在了天域剑尖上，刹那间撕开迷雾，涤荡乾坤，问剑于天，敢叫上天退避三尺，再问剑于地，斩污浊邪祟，断冥府束缚。

高天宇再往上飞，仍旧大不过天地，不禁有些茫然无措。

天冥上前一步，五指凝光，竟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面前肖煜的头颅。

肖煜根本无力躲闪。

高天宇深觉朴实无华，可仔细一看，才发觉内有乾坤。

“大指战盟城，食指剑盟城，中指商盟城，无名指刀盟城，小指器盟城。”

天冥叹息一声，“你的天姿若能再进一步，万年之内，无人能与你匹敌……罢了，是我贪心了。此非五城之威，而是这整个五十层所积累的天地法威，举重若轻，大道从简。可即便我言传身教，你所看到的一花一世界也不过是其道之一罢了。”

到头来，千剑只是引子，以剑引城，以城引天地，以天地引芸芸。

天冥从一开始就看向了整个五十层，其间的天地万物，包括五座自带大阵的城池，都只是五十层的一些可以利用的“特质”而已。

“噫，这老头厉害得很。”花倾有些担忧地看向玉。

玉知花倾心中有所畏惧，于是笑言，“对付肖煜尚可，对付我，还差得远。”

“那肖煜……”

“可能已经败了。”

天冥以整个五十层的芸芸压制肖煜，但他并没有胜，双方处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肖煜敢问情天地，自然也敢问情万物一切。

可这样有什么意义，肖煜心思并非无穷无尽，总有枯竭之时，到头来还是要输。

肖煜并无迷惘，他在世界投影的芥子里一路找寻过去，终于找到了她。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问道，“你只敢这样看我？”

肖煜不禁莞尔，“我会亲自去见你。”

天冥察觉到了异样，手指滚烫，他手上的芥子世界正在燃烧沸腾。

“这是什么？”天冥无法理解这能冲破天地规则的力量。

肖煜笑答，“情。”

远处，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身金袍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又缓缓闭上。

在幻竹楼，玉也察觉到了肖煜的变化，这一刻她也无法再镇定下去，眼神凝重。

“怎么了？”花倾疑惑道。

玉郑重其事道，“肖煜，踏出了那一步，进入器修九重境合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