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叛乱31（2 / 2）

田晏打趣道，“你看上去并不着急。”

“急有何用？”

田晏即便有些醉意，从第一眼到现在，宋凡的一举一动田晏都没有放过，这些举动还算不上洁癖，如果真的是洁癖，宋凡根本不可能忍到现在才开始整理，大概是宋凡的某种古怪的心理在作祟，田晏不好下判断。

宋凡注意到田晏一直看着自己，于是挑开话题道，“燕回不会伤害我们，如果他真的想造反到底，不会把雨辰留在外面，他把雨辰留在身边，是因为他也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来阻止他，告诉他怎么样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那他错了吗？”田晏顺着问道。

“他没错。”宋凡说了一句令人大跌眼镜的话，“作为帝王阙中的一员，我很欣慰有这样的副阁主。”

“凡哥，你疯了吧。”战啸天下巴都掉在地上了，“燕回那小子想造反诶。”

“如果帝王阙上下都以帝马首是瞻，连脑子都懒得转了，帝王阙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有趣，”田晏忍了半天，还是拿出了酒葫芦，拿趣人下酒，“既然你这么了解燕回，为什么还会被燕回关在这里？”

“理解不代表认同，而且，我觉得帝王阙还没有被逼到那一步上。”

田晏拍手鼓掌道，“帝王阙果然是藏龙卧虎，如果帝王阙真能度过此难，我倒是愿意带领仙庭跟你们互成同盟。”

宋凡玩笑道，“看来田小姐今日来我帝王阙只是来看笑话，我还以为是要与我们结盟呢。”

“现在只是交易，还谈不上真情实意。”

“什么交易？”梦雨辰颦蹙道。

“周念军脱离帝王阙，加入我仙庭，这是我带周念军回来帝王阙的条件。至于结盟的事，以后再谈。”

梦雨辰嗔怒道，“你让周念军脱离帝王阙？”

田晏斜眼看她，“他已经同意了，你又能如何？”

梦雨辰发觉自己失仪了，眼神重新镇定起来，“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帝王阙也有规矩，但凡成员脱离，此成员上级必须考察其新东家是否有能力照看，否则不能脱离帝王阙，周念军的上级在哪，连燕回这个副阁主都不配，只有帝才有这个权力，所以现在没办法考察。既然你说周念军已经同意，不如这样，你与我打一场，若是赢了我，便证明仙庭能比我们帝王阙做得更好。”

梦雨辰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战啸天就准备站出来了，只是被宋凡用眼神按住了，等战啸天实在忍不住想开口时，宋凡的战歌剑一声剑鸣长啸，把战啸天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抹去了。

虽然宋凡手里的战歌剑只露出了半截，可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如果田晏没有看错，宋凡的这柄剑，是断剑。

宋凡义正言辞地训斥战啸天道，“莫要多言，雨辰提出单挑便已经是规则之下极大的让步，你不要让念军难做。念军要离开，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我也会尊重支持他的决定，雨辰也是一样。如今规矩如此，帝又不在，总不能一直拖到帝回来再做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若帝回来怪罪，我和雨辰自会领罪受罚。”

战啸天先是一愣，然后整个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田晏轻蔑一笑，“同意加入我仙庭的是周念军本人，既然他承诺了，就应当是他自己来处理这些琐事，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蹭！梦雨辰拔出了佩剑尘雨，虽说名里有一个雨字，却完全被另一个字夺去了光彩，剑体灰蒙蒙的，如同扬起的尘埃，“田帮主莫不是不敢？”

田晏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酒壶放到手边，“一只蚂蚁问大象，你是不是不敢踩死我，大象应该怎么回答？”

“呵呵呵，”田晏自己回答道，“当然是不会回答，因为大象的眼里根本没有那只蚂蚁。”

梦雨辰竟出剑削去了桌子的一角，却没有伤害田晏的意思，梦雨辰冷漠道，“既然田晏不敢出手就罢了，那我只好认为周念军此举背叛帝王阙，背叛帝，我现在就去清理门户！”

战啸天在一旁目瞪口呆，宋凡长叹一声，违心地附和上一句，“理当如此。”

田晏眼睛从宋凡和战啸天身上扫过，警告道，“帝王阙的待客之道我算是领教了。”

梦雨辰不再多言，从腰包之中倾倒出海量剑尘，虽不快，却也足够奢侈。

田晏猜不透梦雨辰想做什么，如果梦雨辰真的是阵法大师，这般使用剑尘，足够让所有阵法大师都敌视梦雨辰，实在太浪费了。

梦雨辰这一整个腰包里竟然全是剑尘，堆起来有一人高。

田晏主动向前试探一步，梦雨辰几乎同时向前一踏，剑尘飞扬，梦雨辰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漫天剑尘竟有规律地移动起来，在众人面前凝聚成一柄一柄飞剑，寒光林林，转眼尘雨化剑林。

这一手飞剑成林有五重境神念境巅峰的意味，可梦雨辰的境界只是四重境巅峰，此御物并非倚仗神念，而是以本命剑为桥梁、以庞大的精神力为支撑造就的结果，真正的五重境巅峰只需一物便能轻易破除这一手，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去！”梦雨辰挥剑一指，一柄一柄飞剑破空而去。

田晏伸出两根手指，砰，精准无比地弹在第一柄飞剑的中段，飞剑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震动，一瞬间就重新爆成了剑尘。

又是一弹，弹在第二柄飞剑一模一样的位置，第二柄飞剑咔嚓一声断裂，前段崩飞出去在田晏的皮肤上划过，田晏的皮肤弹性韧性十足，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仅仅两指，田晏就已经把梦雨辰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梦雨辰虽然造剑的能力极强，但所有飞剑都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强度大概是与所使用的剑尘的境界有关，不难对付，可田晏也知道，梦雨辰不笨，必会在这一片剑雨之中留一柄最强之剑，一柄有能力威胁到五重境的剑。

宋凡嘴角微扬，这场交手梦雨辰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在帝王阙，能越级挑战的可不止周念军一个。

田晏身体一晃，弯腰避过一柄飞剑，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田晏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已然是前进了数步距离，宋凡和战啸天都没有看清田晏的动作变化，更何况还要分出大量精力控制飞剑的梦雨辰。

梦雨辰挥剑一引，被田晏避开的飞剑掉头前后夹击。

田晏似乎毫无察觉，任由背后的飞剑刺来，正当战啸天以为梦雨辰得手时，所有撞在田晏身上的飞剑砰砰砰崩坏，全部回归尘土。

“这怎么可能，她做了什么？”战啸天惊呼道。

宋凡方才看破，惊艳道，“她不只避开飞剑，中间还出手将每一柄飞剑打到了崩溃的边缘，故意让梦雨辰继续耗费精力控制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飞剑。”

梦雨辰额头冒出冷汗，而田晏还没有认真出手过。

“继续出手我不会留情。”这是田晏这句话中的杀气竟然让一旁的战啸天都升起了想要束手投降的念头。

梦雨辰气息一引，漫天飞剑同时对准了田晏，“万剑噬体！”

田晏抛起手里的酒葫芦，“流觞。”

田晏自顾自地打起了拳，似有一条从天而降的酒溪，半空中垂下，九转百回，酒葫芦飘在溪上，悠然荡漾。

田晏是全天下最强的器体双修，器，为五重境神念境后期，体，为五重境凌空境后期，可御物而行，亦可踏空而行。

万剑碰撞在这条拳意溪水上，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一柄一柄坠落在地上，瞬间化成齑粉。

这就是醉仙拳的柔中带刚。

就在这如飞蛾扑火般的进攻中，有一柄剑猛地刺破拳意溪流，如一条高高跃起的鲫鱼。

田晏双掌一合，正好拍住了那柄剑。田晏自然料到了梦雨辰藏着一把与众不同的剑，只是定睛一看，还是十分意外，这柄剑不正是梦雨辰的本命剑尘雨吗？

尘雨剑不依不饶地要刺破田晏的合掌。

田晏额头青筋一跳，喝道，“我看在周念军的面子上无意与你死斗，真当我不敢把你的本命剑打断？”

尘雨剑大有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田晏当真忍无可忍，用了十二分力气，嘭，生生用手掌挫断了尘雨剑，至此，漫天飞剑已然一柄都不剩下了。

战啸天和宋凡不再言语，两人皆是面色沉重。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谁没有一两个压箱底的绝技，甚至于不会告诉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们，就像是刘逍霄的“逍遥法则”。但这些绝技越是强大，最后的代价也会越大。两人预感到，梦雨辰现在要使用连他们也不曾想过的绝技了。

田晏此刻刚刚松了口气，挡下尘雨剑不难，但要生生打断尘雨剑一点都不简单。

梦雨辰猛地睁开眼，几人清楚地看到梦雨辰眼中竟然迸发出灰色的白芒。

冥光境！！！

众人大惊，没有想到这本只会出现在阵法大家身上的手段会出现在这个完全不了解阵法的梦雨辰身上。

田晏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梦雨辰勾起一根手指，地上的尘雨剑狂震，带着地面上散乱一地的断剑尘粉一并共鸣，就连一旁观战的宋凡腰间那柄断了的战歌剑也忍不住一起引吭高歌。

田晏出一记短拳，又快又急。

梦雨辰仅仅是心头一动，地上瞬间凝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短剑长剑如同铁壁一样挡在了田晏的拳头之前。

田晏忽感四周寒风凌冽，余光一扫，地上的“残兵败将”竟如同不死冤魂一般“爬”了起来，比之前更加坚韧，更加疯狂。

“赢了！”战啸天忍不住提前欢呼起来。

可宋凡反而闷闷不乐，提醒道，“你以为田晏只是位五重境后期的体修吗，你错了，她是真正的器修。”

宋凡话音刚落，场面瞬间被逆转。

田晏丢出的酒葫芦，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震动三次，膨胀一圈，转眼间田晏一只手都拿不下了，又一眨眼，比田晏还高大，似是极沉，田晏这般大的力气也需双臂抱起。

田晏猛喝了一口，面色通红，抱着酒葫芦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是喝醉了。

梦雨辰只能维持几息时间的冥光境，也必须要在这几息之间分出胜负，如同“亡者归来”的剑雨大军一拥而上。

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大军如同冰雪消融一般一溃千里，梦雨辰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被砸飞出去，甚至直接把牢房都炸开，整个帝王阙都听到了那炮弹轰炸一样的声响。

宋凡和战啸天愣愣地看着已经醉倒在地的田晏，而她本该抱着的酒葫芦已经不见了踪影。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速度。

这就是五重境后期的全力一击。

“田晏！！！”

一声怒喝把差点睡过去的田晏吓了个激灵，醉醺醺地爬起来，一摇一晃地往外走。

战啸天看着田晏离开的背影，问道，“咱们帝王阙有这规矩吗，我咋不知道。”

“自然是没有的，”宋凡承认道，“雨辰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留下念军，而且，她成功了，现在无论如何念军都不可能跟田晏走了。”

“逼田晏下死手？这也太凶险了，值得吗……”战啸天小声嘀咕道，“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的。”

“雨辰一直以来都有些偏执，别看燕回造反她完全不在意，但田晏说周念军会脱离帝王阙的时候，雨辰是真的动怒了，我拦着你也是怕她会迁怒于你。”宋凡惆怅道，“当年，我，念军，雨辰三个人，虽然身份各不相同，但境遇都是相似的，是帝把我们这些垃圾捡回来，培养我们，我们才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在雨辰眼里，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谁都可以背叛帝，唯独我们三个不行，这是我们欠他的。”

宋凡和周念军对自己以前的事情丝毫不避讳，宋凡因为断去本命剑的缘故，一直被当做废人，而周念军则是因为能力过于平庸，直到帝教授其爆剑之法才有所气色。

但梦雨辰对自己的过往一直讳莫如深，从不讨论也不允许其他人提起，战啸天也不敢多嘴，只是听说燕回刚投入帝座下之时，曾对梦雨辰流露出厌恶之情，两人关系直接跌至冰点，用去了很长时间才缓和到现在这个地步，至于梦雨辰过去做过什么，战啸天也只敢想想了。

“梦雨辰她……不会真出事吧？”

宋凡振开身上的灰尘，“走，我们出去看看。”

周念军抱着昏迷过去的梦雨辰，表情被头盔遮住，但估计脸色不会太好。

“切磋也好，一言不合要出手也罢，你们之间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下如此狠手？”周念军忍怒道。

“我三番五次提醒过她，这是她自找的。”

“你！”

“你觉得错在我？”田晏冷笑道。

周念军拔出破军，直接顶在田晏身上，田晏躲也不躲。

“她逼我一战，你事后兴师问罪，你们帝王阙真是好规矩啊！”

“不要逼我说那个字，我也不想对你动手。”

“滚是吧，好，”田晏一甩袍袖转身离开，“周念军，你给我记住这一天，我田晏受的侮辱，日后必用血来偿！”

周念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田晏离开的背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念军见梦雨辰虽重伤，可田晏自始至终都没真下死手，终于冷静下来。

“唉……”宋凡将经过讲述了一遍。

田晏再次看到剑盟城城头的时候，有一种冲动，想把整座剑盟城一拳砸烂。但她抬起头，看到了城头上的孙澜和君笑，孙澜正向她善意地挥挥手，又指了指她身后。

田晏转过头，周念军追了过来。

田晏不予理会，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误会解除了又如何，田晏今日所受之辱，周念军百死莫赎。

除非，周念军亲手斩下梦雨辰的头颅送到仙庭。

这可能吗？

不可能。

就算是吴凝也没有想到，导致仙庭与帝王阙关系破裂的不是造反的燕回，而是一个有着自己小心思的梦雨辰。

剑盟城城门外王露溪、姚疆、庞双飞、田羡，还有仙庭众人和食客堂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她。

田羡挪了挪身体，并没有看到周念军也跟出来，心生不妙之感，自家姐姐又跟没事儿人一样，他可不是什么善茬，能摸得透其中的意味。

“姐，咱回家？”田羡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嗯。”田晏应了一声。

被大家叫做箐箐的可爱女生怯生生地问道，“大姐，我听她们说周念军要来，他人呢？”

田羡急得直跺脚，在一旁挤眉弄眼地让王露溪她们帮着圆一下。

谁知田晏只是摸了摸箐箐的脑袋，微笑道，“箐箐，你记住，从今往后，仙庭与帝王阙井水不犯河水，唯独两人除外，周念军，在他付出代价之前谁都不能动他。梦雨辰，仙庭上下，见之杀之，不死不休！”

田羡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回头对食客堂众人道，“都听见了吧，咱们食客堂也是一样！”

田晏回头看了一眼剑盟城城头，喃喃道，“周念军，我倒要看看你欠我的，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