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仙庭（1 / 2）

在器盟诸侯源源不断地涌入二十六层时，有一小撮儿人在逆流而行，通过传送阵进入了器盟城。

踏出传送阵，叫卖声，吆喝声，吵架声，谩骂声，谈笑声……各种声音一股脑的挤进了张默晟的耳朵里，仿佛张默晟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常去的集市，总是这般吵闹。

正值开春，街路上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有侠客炫耀着自己新得的兵器，有窃贼偷偷摸走了路人身上的储物包裹，有旅人行色匆匆似是突逢变故急于赶路，有志同道合之人成群结队高谈阔论。

张默晟还看到，高耸林立的长街店铺，酒楼、旅店、兵器铺、花店……应有尽有。

在更远处，有光是看一眼便能知道戒备森严的某家总部，张默晟认得出那用来保护的阵术有多么危险。

“我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这里的热闹远不是一中可比的。”张默晟的脸上多了一份轻松，像是一只狼，独自流浪了许久，终于有一天回归了狼群的感觉。

董明感慨道，“是啊，一中跟这里比，更像是远郊乡村。”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而像这样的城市，还有五座。

秦言心有戚戚焉，“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建造这座城市，仅仅用了十天而已。”

周念军压帽子，沉着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前往剑盟城为好。”

他的那身盔甲太过于醒目，不得不在外面罩了一层宽大的黑袍，显得整个人高大许多，惹来不少目光，让他颇为担心。但好在很快另有一事将这些注意力都引走了。

“山海天的人来了！”

闲人退避。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器盟城的东门行进，为首之人手指上有一枚醒目的扳指，他总是在不自觉地摩挲着。

张默晟觉得眼前的一幕与他初见周念军时相似，不禁笑出了声。

对于五十层的了解，秦言最有发言权，“器盟比较乱，有十八大帮割据，山海天在里面排得上前三，为首之人就是山海戒徐芝路，五重境后期，非常强。”

徐芝路带人守在东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了高天宇的手下。

徐芝路面露不满，“我器盟十八家，十七家都去了二十六层，就我一家专门迎接高副盟主，毕竟有求于人，如今器盟面子做足了，高副盟主什么意思？只派一个下人来，是瞧不起器盟人吗？”

下人大笑道，“徐将军误会了，二十五层封印被打开，高副盟主也是心急如焚，早早上路，这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但高副盟主觉得打声招呼也好，便留我在后面按日程慢慢赶路。”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东门时，有个人慢慢悠悠地负手而行，从张默晟的面前走过，进入了传送阵。

张默晟回头，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气息相互牵引，竟然在非控制之下双方的眼睛里同时迸发出光芒。

一边是双紫芒。

一边是一黑一白。

直到传送阵的光亮打断了两人的注视。

张默晟回过神来时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张默晟兴奋得手指都开始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天冥的继承者，高天宇。”

另一头独自一人来到二十六层的高天宇身体也在本能地颤抖，那是一种亲眼看到宿命的兴奋感，令人血脉喷张，高天宇甚至能用手摸到自己扭曲的表情。

“沈绝的继承人，你终于出现了。”

小新搂住张默晟的胳膊，张默晟抬眼时冥光境自然解除。

小新兴高采烈道，“咱们找地方吃饭吧，大家都饿坏了。”明大傻连连点头。

刘逍霄抹了把口水，“早听说器盟食客堂下面的酒楼美食极多，一直没机会试试，别拦着我啊，今天吃多少我都请了。”

韩风豪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我现在拉屎都是筑基丹的味道，真的是吃吐了。”

董明嫌恶道，“把我筑基丹都吃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有秦言微微皱眉，他是反对的，器盟城不是一个可以安全休整的地方，一旦众人身份暴露，极有可能招来雷鸣阁和刀盟派来的杀手。

秦言自己一个人不好发表观点，只能寄希望于同样不自在的周念军。

谁想周念军也赞同道，“十八家家人的动向我们都已经搞清楚了，恐怕现在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先休整一下也好。”

“我……我还是觉得不妥。”秦言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逐渐转为坚定，“吴凝和高天宇在器盟早有布局，哪一家会是他们的人咱们都不清楚，麻烦都是未知的才更危险。”

秦言一开口，所有人都在冲他笑。

刘逍霄拍了拍秦言的后背说道，“就等你说话呢。”

张默晟玩笑道，“你这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你生病了。”

秦言愕然，他表现得确实有些自闭。先前在器侧二十五层，大家都有表现，只有他一直在拖后腿，毫无作为，在那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离这群人越来越远，有任何意见和想法都只能憋在心里。

张默晟深吸一口气，“秦言说得对，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大家再坚持一下。”

小新撅起嘴，有了小情绪，“这坚持一下还要坚持多久啊，要是器盟城和剑盟城还不安全，不是更吃不上饭了，我在二十五层可是跟大傻打了包票，让他到了五十层就能吃大鱼大肉的。”

韩风豪悄悄来到张默晟身边，小声问道，“小新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近明大傻了。”

张默晟扶额，自从小新越来越活泼，他说话也越来越没不好使了。张默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把他当成弟弟照顾了吧。”

“要走你们走，我是不会食言的！”小新叉着腰，大有一副谁劝都没用的架势。

刘逍霄撩起袖子，“嘿，我这个暴脾气。”

张默晟一把抓住刘逍霄的胳膊，警告道，“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就算是抗也要把她抗走啊。”

一听这话，混子三傻齐齐护在小新面前，而周念军和秦言则是站在刘逍霄身后。

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分成两派，张默晟觉得头痛。

董明站在中间打圆场道，“要不我们索性兵分两路，一路在器盟城休整之后再离开，一路去商盟城或者剑盟城再休整。”

兵分两路岂不是让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被打散了。

张默晟准备开口否决。

小新抢先一步举手道，“我留下。”

混子三傻自然追随小新的意见。

韩风豪和董明在五十层都没有什么根基，去哪里都一样，也打算先在这里停歇。

“看来只有我们三个了。”周念军闷声道。

刘逍霄略作思考，当场叛变站到了小新身边，大义凛然道，“念军，送秦言回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秦言苦笑道，“既然如此，大家还是都留下吧……”

张默晟无奈摇头，看来这次只能随小新开心了。

……

……

被田晏教训过的家伙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力，正被人一路抬着送回器盟城，行至半路，有过路一男子突然按住了他的担架，负责抬担架的两人如同身抗千斤，双双跪倒。

“走这么急做什么？”男子轻描淡写。

“哪个狗娘养的不长眼……”刚刚遭了难的家伙睡得正香，气得一睁眼，看到的竟是高天宇，顿时大汗淋漓，“高……高副盟主……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天宇皮笑肉不笑，“本想让你们里面熟路地帮我带个路，好像你声音很大，你先来帮我带话好吗？”

“高副盟主……我受伤了……要不……”

“你受伤了，影响到你嗓子了吗？嗯？”

二十六层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万鸟出林，“麻烦各方选出一位熟悉二十五层情况的人和一位阵术大师与我同行。”

器盟十八家之一的霸王朝，虚阴符左空，习惯性地捏起手指，说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声音，定是用了传音阵术，或许是高天宇来了。”

左空嗤笑一声，道，“不过三个人就想弄清二十五层的虚实，这个高副盟主未免太过自大了。”

“左先生你是我器盟数一数二的阵术大师，不如你我陪高天宇走一遭如何？”

开口的是位魁梧汉子，身份却比左空这个二把手更高，是器盟十八家之一的白虎堂的老大，煌耀斧宁易虎，性格耿直，光明磊落，只是不太动脑子，先前大家争论方案时他没怎么掺和。

二十五层有什么潜在危险都不知道，宁易虎主动送上来哪有不接之理，其他家巴不得他去“送死”。倒是被宁易虎点名的左空“骑虎难下”了。

高天宇赶来时，没有多余废话，直奔着封印阵的方向走去，看来他并不关心器盟会选出哪两个人。

左空和宁易虎自觉上前。

高天宇只是轻轻瞥了两人一眼，指着封印阵道，“这封印阵你有参与？”

左空自傲道，“那是自然。”

“你怎么看它被破碎一事？”

“日久失修，难免会有损耗，且这封印阵并非我一人所做，众人同力不同心，强度是有了，损耗之后平衡被破坏，它的威力会极速衰弱，最终破碎也不是不可能。”

高天宇冷笑一声，“器盟阵术大师只有这点水平？怕是还不如我商盟的那些个新晋大师啊。”

宁易虎打断道，“高副盟主，解决问题要紧，有些话不妨直说。”

高天宇不再对左空冷嘲热讽，指着封印阵所在道，“当年你们布阵时，用的都是器物，这么多器尘哪里来的？”

左空恼火道，“既然大阵损坏，器物自然也不会完整，遗落器尘很奇怪？”

高天宇不屑道，“你不必如此呕气，先看清楚了再说话。”

宁易虎没左空这么多情绪，虽然他不懂阵术，却也看过猪跑，眯眼道，“器物都是完整的，没有一件破损，那这些阵尘是……”

高天宇解惑道，“是有人顺着封印阵中不协调的部分将其解开，靠庖丁解牛般的技艺，用最小的力量破阵。看来，破阵之人比你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等左空发作，高天宇先行一步，宁易虎紧随其后，左空只得咬牙跟上。

“给我讲一讲二十五层本来的模样。”

三人落在水面上，他们中只有左空不是五重境，做不到利用神念踏水而行，便被宁易虎扶住。

宁易虎认真道，“本来的二十五层表面上生机盎然，实则被一种噬土虫的魔物都吃光了，一切的花草树木甚至岩石都是被噬土虫吃过后留下的沙蜕，假像而已。此魔物近乎无数，根本杀不完，而且还有一只噬土虫后统领着它们。要是这样也就罢了，那噬土虫后受重伤后还可以吞食噬土虫，使自身实力永久性成长，上次我见到它时，已经它有了五重境的战力，如果再让它受一次重伤，恐怕六重境七重境都有可能。”

“这虫子吃水？”

“吃。”

“那这湖海从哪里来的，它们为什么不吃？”

“这……”宁易虎也搞不懂这些。

高天宇左右眼迸发出一白一黑的光芒，“随我来。”

左空看着高天宇的眼睛是又妒又忌，他曾经误打误撞进入过一次冥光境，那种感觉让他沉醉极了，可后来他无论怎样尝试都没办法重新进入那种境界。

突然，从侧面跃起一条背鳍为利刃的鱼，宁易虎单手抡起煌耀斧将其劈成两半，可他的反应远比高天宇还震惊，“刃鳍鱼？”

左空疑惑道，“这是器侧21层的魔物，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高天宇皱皱眉，继续向前。

一路上三人遇到了器侧37层、15层、41层的魔物，无一例外，都是湖海中生存的魔物。

这些其他层的魔物怎会出现在这里。

高天宇眼中黑白光跳动了一下，于是停下脚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宁易虎和左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

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三人面前。

竟有一座大阵，“凭空”沉在水下，毫无凭依，附近没有器物，水下也不能用阵尘，这大阵还能是天然形成的？

高天宇看到的远比左空看到的多得多，他看到了阵尘细小的微粒浮在水中，伸手轻轻一拨，这一片阵尘都有规律地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影响到整体的美感，更没有因此被破坏。

左空注意到了高天宇的小动作，自然也看到了这规律的晃动，“这是怎么固定在水里的。”

高天宇保持冥光境下将整座大阵扫视一遍，终于发现了端倪，“水元素的小颗粒构成了这座阵的血肉，土元素的中颗粒构成了骨架，保持水元素阵尘之间的联系，风元素阵尘负责缓冲……”

每一粒阵尘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价值和特点。

这工程量根本不是一个人能计算得过来的，用冥光境也不行，至少有三位最顶级的阵术大师才能布置出这么复杂的阵术。

“整体上这就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单向传送阵术，不，应该是强制吸取另一侧的功能……”高天宇略作思索，“出去以后立刻派人去15、21、37、41层这四个区域的水域查看，看看是不是有另一种大阵，我想应该不会有这个这么复杂，让他们只在沿岸查看即可。”

“好，我马上去。”宁易虎拎着左空离开了。

过了许久，宁易虎独自折返，“四个地方均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阵术，左先生亲自去查看了，说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左先生还说，这四个阵术一模一样的有点太过分了，应该是一个不懂阵术的人生搬硬套布置的。”

高天宇轻轻一笑，“看来这个左空也并非一无是处。”

“高副盟主，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做这种事？”

“为了治理。”

“治理？”

“单单消灭噬土虫和噬土虫后根本不解决问题，要不了多久，魔气重聚，它们就会再生，这片湖海也会被它们蚕食殆尽。那几个布阵人想的是，除了消灭之外，还要将其他种类的魔物一并放入这里，捕食新生的噬土虫，保证它们不会再一次泛滥。”

宁易虎恍然大悟，感叹一声，“厉害。”

高天宇摇头道，“还差一点。”说着，高天宇亮开长袍，腰间两侧各有一柄长剑。

天域剑，剑谱第九

地冥剑，剑谱第十

二者都是跟周念军的破军同类的匣剑，可藏千剑百剑于匣中。

铺垫盖地的长剑落入水中，插入了水下的沙土。

紧接着宁易虎便看到一柄巨大的水剑从水面浮出，宁易虎嗅到了危险，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煌耀斧。

此剑阵，只杀五重境。

如此一来，这里永远不会再出现四重境以上的魔物了。

宁易虎看向高天宇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尊敬，方才丢下的无数剑器，品阶都不低，高天宇此举一掷千金，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比起大师，宁易虎现在更愿意称高天宇，

阵术宗师

……

……

……

“这器盟势力错综复杂，尤其以这东门最甚，毕竟东城门是器盟通往其他各城最近的一条路，天下诸事，无论大与小都会从东门先入，谁掌握了这里，谁就把控了器盟城与外界的第一手消息，因此器盟诸侯谁也不肯放弃这块地盘，最终让这里鱼龙混杂，成了一片灰色地带。”

张默晟听着秦言的讲解，心中对器盟的局势也有了初步的轮廓，“这里算不算是最危险的地方？”

秦言点头，“同样也是器盟城最安全的地方。”

秦言正说着话，一个闷头走的家伙迎面撞上了秦言。

那家伙一下子翻到在地上，破口大骂道，“没长眼睛啊！想死是不是！”

张默晟留意了一下四周，至少有三人投来了犀利的目光，是同伙？不，应该是各方诸侯的眼线。

刘逍霄屈身蹲了下来，“你偷个包也就算了，顺带着碰个瓷我还是头一回见。”

被轻易点破罪行，那人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说，来我们器盟城想做什么？”

张默晟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一下子炽热了许多，基本可以确定一共有五人。

秦言附耳道，“放心，他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