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可真复杂 24(2 / 2)

郭懿看的《落花》是她近期最喜欢的小说,小资调调的作者也成了她偶像,还专门跑到上海参加了一场签售会。她读完第一遍书时,悲伤地热泪盈眶,然后向全寝室的人推销。迫于盛情,乔安也快速翻了翻,但实在不晓得哭点在哪里。

倒不是她哭点高,只是找不到共鸣。

她的哭点实则很低,有次老师给他们放《可可西里》这部电影,里面有一幕巡山队员刘栋掉入流沙中,他拼尽全力反抗挣扎却毫无办法。特写镜头中的刘栋绝望地望着天空,身体一点一点卷进流沙,直至消失殆尽。乔安看得揪心,面对大自然,人类何其渺小,好人如何、坏人又怎样,终抵不过命运的安排,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这般难受之际,前排一个男生竟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定格在乔安脸上。疑惑、诧异、感慨,复杂的表情轮番上演,他像是发现了个神奇物种,以至于转回身后,还要频频回望几眼。

乔安觉得丢脸,试图克制自己,可情绪上头眼泪根本不受控制,最后只得把头埋进手臂,趴在桌上不看。

事实上,她还有种体验,她发觉有些悲伤比哭更加难受。

近期的北京十月文艺刊登了一篇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主人公是位女性,她挚爱的女儿离家出走便再没回来(活在世上)。她一直以为跟女儿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所以对她的消失很不理解。小说里没有剧烈起伏的情节,只有光阴无声的流动,一点一点带领读者感受层层叠加的伤痛。那种伤痛并不能让人大哭,却如千斤巨石一般压在胸口,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自己到底算是理性还是感性?乔安不明白,人可真复杂,连自己都看不懂,更何况是他人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下面两个吵架的人正互相下起定义。

郭懿觉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侮辱,鄙夷道:“你懂什么,好意思在那儿谈书。”

“我?行,不然你问乔安这书怎么样,她看过的书多。”周洋压着火气道。

郭懿自诩为知识分子后代,从未高看过乔安,怎会需要她的意见,她冷笑道:“读书是有门槛的,好书更是阳春白雪,体育生怎么可能理解的了。”

“草!”周洋炸了,“体育生怎么了?你起个难写的名字就以为自己有文化呢?你以为自己是谁,北大清华高材生啊?老娘好言好语跟你讲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什么东西,落后山区出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把垃圾当金子。” 论吵架,郭懿怎么敌得过周洋,她可是从小练出来的,说出的话如炮弹一般,又密又急,杀伤力超强。心理素质也好,临危不乱、思路清晰,乔安常觉得她把吵架的智慧用在其他方面,指不定得多优秀。

郭懿登时被气得面红耳赤,说:“你,你搞地域歧视。我们H市怎么了,不比你们R市差,你们R市就会吹牛,单拎出来比经济,不一定谁输给谁!”

H市位于浙江内陆,多山地丘陵,但不经济水平并不差。

“拜托你出省问问,看外省的人认不认得你们那犄角旮旯。哦,我忘了,你没有条件出省,身上的穷酸味儿太浓了,不用看就知道是井底之蛙。”

“你放屁!我去过北京!”

“哈,哈哈,土包子出省就只知道去北京,急吼吼向别人证明自己去过首都呢,笑死人了!”

乔安见形势愈演愈烈,忙劝她们不要吵,但下面的俩人吵得专注,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另外两个室友干脆躲在床上一声不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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