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陷入昏睡（1 / 2）

生命消散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春如意。

十年前的一场车祸，使我坐上了轮椅，我渴望的一切美好，都自此与我无缘了。我的头脑也不甚清晰，时不时忘记自己是谁，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类。

由于颅脑损伤，我有一半的时间是陷入昏睡的，一半是清醒的。而当我陷入昏睡之时，我所处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不同，其他人称之为梦境。

但与常人不同的是，我的梦境是连续的，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不同。

我仿佛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

他将我带回寺庙的时候，说，你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他是住持最得意的弟子，法号从玄。他说这个地方叫玉阳县，如今是景平元年，皇上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

我问他皇上叫什么名字，他严肃地说不可不敬。

那是我眼中与从玄的初相遇，我坐在带轮的木椅上茫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是谁，身处何地，他自然地推着我的木椅，说，你定是又忘了回家的路。

又？

我问他如何称呼，他说这是他第三百五十八次回答我：从玄。

我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信息，我是玉阳县城郊王家村万员外家的次女万如意，今年二十，自幼便有腿疾。上有大哥万顺意，下有兄弟万朝意。

我在寺庙吃了一顿斋饭之后便准备启程离开，回到万家。

可是我对于这个家并没有任何记忆。从玄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说你只管在这儿等着就是了。他已经喊人通知了万家，家中自会派人来接我。

来接我的人有些面熟，清秀而高挑，恍惚间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女子。

他说他是万朝意。

他问我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说我叫万如意。他点点头，转而推着我的木椅缓缓前进，再没说话。

我与我这兄弟似乎不太熟的样子，许是我与他都是性子冷清的人。

趁着城门关闭之前，我与朝意出了城，回了家。

回到王家村的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房屋、田野、乃至那熟悉的鸡鸣犬吠，都唤起了我心中深藏的某些记忆碎片，却又模糊得无法拼凑完整。

母亲王氏是个泼辣的角色，我和她似乎也不太熟，她说，“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咋不死在外边呢？还要我儿辛苦去接你！”

她拿着鸡毛掸子在我跟前晃了晃，终究还是没有落在我身上。

开局便是一张大牌，我接不住，沉默以对。我想，那也许是她特有的表达方式。

许是自觉无趣，母亲瘪瘪嘴没再说什么了，看到朝意的时候，她的脸上笑出了褶子，掏出手帕放于他的额头，为他擦去那本就不存在的汗水。

朝意默默承受着王氏的溺爱，他并没有因此变得骄纵，反而更加沉稳和内敛。他偶尔会看我一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始终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