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疯狂的库券2(2 / 2)

5天后,忽然传出中央政府已经决定收回建设库券,改发建设税公债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建设库券价格当天就水涨船高,很快就要突破开盘的70块。

杨辅仁死里逃生,看到房子保住了顾再冰也终于放下心。

“爷叔,您能告诉我之前为什么会跌得那么厉害吗?”培风诚心向爷叔求教。

“这个倒是简单,你不知道库券开始发行之前,各银行照例要跟财政部签署抵押协议,然后,由证券交易所开拍。抵押价格一般在五十块,这就是你姐夫所谓的内部消息。可是这次建设库券开出的市价竟然在七十元以上,这跟以往所有的库券都开六十元完全不同。这个价格向无先例,从银行界的角度看来看,银行界不会托盘,这个行情绝对是站不住脚的。于是,银行都把财政部抵押给本行的建设库券送进交易所卖掉,买进其他六折库券。银行本来想等价格再下来一点后以低价回购建设库券。他们是这样考虑的:根据协议规定,财政部会在三个月内与抵押建设库券的各家银行结价,他们做个高抛低吸,不仅可以赚高抛低吸的差价,还能赚央行跟各行的差价。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爷叔解释道。

“可是,他们违背协议,私自把财政部抵押给自己银行的建设库券送进交易所卖掉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顾培风恍然大悟,又惊诧不已,“他们胃口太大了,不怕吃枪子吗?”

爷叔不以为然:“规定是规定,银行出于牟利考虑未必愿意遵守,只要让银行感到有利可图而且无风险,他们绝对会搏一把的。”

“所以他们就高价卖,低价吸,赚国家那十几个点利润。”顾培风说,他看着爷叔,问了下一个问题:“爷叔,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政府会提前回购建设库券呢?”

爷叔笑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大鱼吃小鱼”吗,因为有人对这建设库券“意犹未尽”。”

印刷室外,淅沥的雨水带来一丝阴暗,显得印刷室更为阴冷,今天培风穿的有些单薄,可是印刷室里也不能燃起炉火,越发让人坐立不安。

在上海一家秦楼楚馆中,昨天那位“玫瑰”青年正在酒局上与日本人聊自己看耳朵算命的神迹,身边自有温婉的南方女子唱着小调作陪,旁边还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带着华美的珠宝打瞌睡,佳人之美各有千秋,也会嬉嬉笑笑打趣他,大家正在聊中国姑娘与日本姑娘孰美?青年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回复:中国姑娘的耳朵特别美,因为日本女人的耳朵总是被抹了发油的头发遮住。上海姑娘的耳朵日夜经春风吹拂,还戴着镶嵌宝石的耳饰,才出落地这么美。

众人让青年看姑娘的耳朵算命,大家似乎都不在乎青年说的真假,苍生不问,这样虚假问神问鬼,总是能短暂地抚慰人心中的不安。

暗巷中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女人们浓妆艳抹,挥着带香气的手帕揽客,这年头嫖客的浴袍都可以是龙袍样式,一圆帝王梦,在春风与床账中,“玫瑰”青年看着旁边美丽佳人的的耳朵,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口袋里的钞票都放在床上,拿起西装走了出去。

清晨的上海随处可见的就是早点铺腾腾的热气以及神色各异三三两两的行人,带着一股热闹的烟火气,青年刚一坐下,映入眼帘的就是浑身落魄污渍的乞丐,一脸无奈地舔舐血肉模糊的伤口,仿佛在提醒他这世界的千疮百孔。青年吃完一碗馄饨,想要给钱,忽然想起昨晚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美人的耳朵,懊恼非常,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跟老板商量,正要被老板一顿奚落,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的馄饨钱我给了。”

要不是顾培风一直在他背后看他与老板用中文熟练地交流,顾培风还一直以为他是日本人。

“我那天在德大西菜社见过你,我想日本人怎么这么好心还买那个老太太的花。”顾培风说。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我叫叶士钊,钱怎么还给你?”

“我叫顾培风,几个铜板,不必了。”顾培风指了指叶士钊的领子,原来一个口红印正明显躺在上面。

叶士钊有些懊恼,昨夜的荒唐被一个陌生人看穿。

顾培风笑了:“你不像穷人,小心点,再见。”

叶士钊反复咀嚼这句话,最后呵呵一笑,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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