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梦（十二）12（2 / 2）

话音落，老牧师就好像终于脱了力似的，直直倒下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安德送到了很远的医馆里，他看见医生说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给他开了药，又让安德叮嘱他服下。

他感觉他的身体有了好转，就领着安德一同走回了教堂。

他说：“安德，我们回家。”

安德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图，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嗯，回家。”

老牧师在家中洗漱，在教堂里虔诚地祷告，最终倒在了教堂里，再也没有醒来。

他倒下之前对安德说：“我死去的灵魂是会跟随着十二神的，所以不必寻找我。”

对此不以为然的安德此刻彻底乱了心神。

将老牧师再送去医馆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那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不能让死人复生的。”

老牧师火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安详，这让安德的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但他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了。

他将老牧师安葬后，就将教堂转让给了别人，自己分文不取，离开了这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地方。

可能是造化弄人吧，他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来到了奈斯特，成为了里面的一个苦力。

他每天兢兢业业工作，累个半死，拿着微薄的工资，吃着剩饭。

有段时间他忽然感觉到人生没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在工头又一次训斥他的时候，他将手上的铁棍抡圆了砸向工头的后颈，造成工头当场死亡。

他因此入狱，也因为籍籍无名而草草判了死刑，十天后在刑场执行。

和他一同入狱的人整天哭天叫地，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他则面带微笑，说自己将要去找亲人了。

待到死刑那天，他坦然自若地上了刑场，准备接受死亡。

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的，和他一同接受死刑的有个大人物，就有人前来劫了刑场，顺便把他一起劫了。

他就这样跟着他们去了黎明谷，然后又看到了尤利西斯山峰。

就在他感叹世界如此美好的时候，众人分道扬镳，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他又一次想要去死，但又怕玷污了这些景色，于是就一直向南走，想要去绝境海里跳海死亡，这样尸体还能喂鱼。

可他终究是搞错了方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尤利西斯山峰东部的卡俄斯。

那里有着许多神像，极寒森林，还有一片美到窒息的蒲公英花海。

他饿晕在了蒲公英花海中，在睡梦中他想着葬身于此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死法。

醒来后，他身处一个简朴的房间内。

这屋子里有两张小床，餐桌就摆在两张床的中央。

他看见这房子的女主人在角落的灶台旁忙碌着什么，灶台的锅上还散发着香味，使他暂时忘记了要寻死这回事。

在女主人回头时，他看见了她和蔼的容颜。

她在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用笔写道：“我无法说话，请不要嫌弃我。”

安德则无奈道：“您说什么呢，分明是您不嫌弃我才对啊。”

在那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战战兢兢的等待女人将他赶走，但是女人并没有这么做。

他问道：“您为什么一直要让我留下来？”

女主人回给他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因为她看向他的眼神，特别像是一个母亲。

她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给了他一个家。

安德重新找回了还有牧师的那段日子，找回了自己的归属。

像是温柔化作风在抚动他那颗不安的心，像是溪水映着塔维尔林溪的巨木，那样的顺其自然，那样的流水潺潺。

她带他去往蒲公英花海，找到了那个位与花海边缘的神像。

她写道：“这是掌握虚实的无名之神。”

安德与她一同参拜了这位神明。

她常在他的衣领上别一只蒲公英。

他与她倾诉衷肠，说起他想寻死的过往，女人有些着急，拿笔写下了一段话：“请不要在以后失去生的希望，不论生死，我依旧等待着你。”

她喜欢笑。

安德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会一直和他的母亲生活在卡俄斯的蒲公英花海旁，一起参拜着神像，一同聊着日常。

但就在安德憧憬未来的时候，女人失踪了，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了。

他几乎翻遍了卡俄斯，甚至差点掉入了斯鸠利深谷，但还是没能找到女人的踪迹。

他跑到那个神像的周围哭诉：“我又一次被人抛弃了。”

在他绝望至极的时候，路过的一个富商看到了目光无神的他，心血来潮将他收养为自己的义子。

自此他便来到了黎原城中，度过了之后的几十年。

但他的内心，一直在责怪女人的不告而别。

直到岁月的冲刷，让他将这个执念几近忘却，但还是深深刻在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

回忆过后，安德泪流满面。

他说着：“我怎么能忘记这件事情呢？”

“所以。”画师道，“你最终的夙愿，想好了吗？”

安德稳定了下心神，颤声道：“塔维尔曾经说过，掌管灵魂的死神就在斯鸠利中。”

“我想要去找到死神，找到她的灵魂，去问一问她当时为什么抛弃我。”

“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觉得这些事情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嗯。”画师点头，“确实。”

安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画师半蹲下，用手轻抚了抚在地上昏倒的马：“去斯鸠利，寻找塔维尔口中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