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梦(十二)12(1 / 2)

那是一个悲凉的雪天,有着数十年都不能企及的寒凉。

流放之地人烟稀少,所以雪面总是洁白无瑕的,但在这纷纷扬扬的寒冷间,有人踏入了这片洁白的地面。

这是一个身上裹着破布破袄的女人,她在雪中艰难地挪着脚步,踩出的痕迹在身后形成长长的两道雪痕。

她有些疲惫,便将怀中的襁褓与自己的怀抱分离了一下,以宽慰她酸痛的胳膊。

但襁褓中的孩子不禁冻,当他感受到寒冷的时候,就会渴望妈妈的体温,就会用哭来试图换回妈妈的怀抱。

女人见状只好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安德乖,安德不哭。”

“我们就要回家了。”

她是在奈斯特生活的工人,平时依靠奈斯特发的工资为生,但在十个月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怀着孕干着活。

直到有一天,她的肚子大到已经不能再忽视了,于是工头就将她赶了出来,说不能干活的孕妇没有任何的价值。

她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钱买了一些衣物,就带着身孕到处流浪,想要寻找一个落脚点。

在流浪的途中,她生下了这个孩子,起名叫安德。

“我们要回家了,安德。”她轻抚着冰凉的匕首,走向这满天大雪中唯一的建筑--一个不算太大的教堂。

她曾在好几户人家中寻找庇护,都没能成功,她也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冰冷的世界,就想要找个体面些的地方进行自我了断,再带上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想好了,如果教堂里的人不允许她进去,那她就拿着匕首冲进去用刀捅了孩子之后再捅自己,这样虽然不能得到安葬但也能玷污一下圣洁之地,也算有用了。

女人敲了敲教堂外铁质的大门,无人回应。

她又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哀嚎着,祈求教堂内的人放她进去,却还是无人回应。

这下子她动了想要翻墙进去的心思,于是她把孩子绑在身上,自己用疲惫不堪的身子艰难翻了进去。

翻下墙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踝,她也没有觉得痛,因为她已经在这大雪里冻麻木了。

她就这样麻木地抱着孩子往教堂的方向走,绕过这个前院,她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聋还是单纯不想收留她。

她走到教堂外推开门,发现教堂内只有一个老牧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人,而且这个老牧师白发苍苍,耳朵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教堂内好歹生了炉火,有些温度,让女人缓解了一些疲倦。

她等待着牧师祷告完,然后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牧师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平和的:“您是?”

女人被这么和蔼的一个面容一盯,顿感惭愧,于是支吾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想要到这里借住,可以吗?”

她的声音很小,导致老牧师没有听太清楚。

老牧师:“你说什么?”

女人将声音放大了些许:“我说,我想要到这里借住,可以吗?”

她本以为她得到的会是否定的答案,但她却看见老牧师和蔼地笑了,指指旁边的椅子:“好啊,你坐下吧,我去给你拿一套棉衣。”

他虽然满头白发,但是身体还硬朗,走路也是健步如飞。

他很快就拿来了东西,替她抱着孩子,把她送到了一个暖和的房间里,还亲自生上了炉火。

“我这个教堂因为一些事所以很少有人来,这下子你来了我就有伴了。”老牧师笑着给女人端了一碗热汤面。

女人顿时感激涕零:“老先生,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不用报答。”牧师摇摇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是觉得愧疚,就把你怀里抱着的孩子给我就行。”

“好。”女人的眼里似乎有了光亮。

“不不不。”牧师忙摇头,“我开玩笑的,试问这天下有哪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送人的啊?”

“那好吧。”女人乖乖接过汤喝了,然后盖着暖和的被子沉沉睡去。

老牧师见她进入梦乡,就走过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尽量不把孩子弄醒。

他看着孩子安静睡着的脸,无声地笑了。

当他第二天早上来到女人的房间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孩子,而女人则不知所踪。

他在教堂的四周寻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人,最终在一块凸起的雪地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看样子应该是她自己所为。

老牧师将她的尸体火化安葬后,开始不遗余力地照顾起孩子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收养孩子的事情传到了外面,还是老天眷顾,他的教堂里终于有了前来祷告的人,但他照顾着孩子不方便,就将孩子抱在怀里祷告。

于是安德便自小沐浴在圣洁的经文下,眨巴着眼睛看老牧师去救赎那些流放的灾民。

等到他三岁左右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学着他们的样子来祷告了。

但他始终不明白神的意义,经常去问牧师为什么要整天对着那十二个神像祷告。

牧师只是耐心说:“从前世界没有被大雾覆盖前,十二神是存在的。”

安德:“那为什么又不见了呢?”

牧师:“因为十二神因故陨落在了利厄斯平原,所以世界才被大雾覆盖。”

他又闭上眼虔诚道:“因为存在,所以热爱。”

安德不明白这些道理,只觉得好高深,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听到的话,但老牧师似乎总想不起来安德是个三岁的孩子,总会说一些特别深的话,让安德就算挠破了头也听不懂。

“怪老头。”安德嘟囔着。

“我要是怪老头,你就是怪小孩,长大以后就是怪人,晚上是要去别人家抓小孩的。”牧师逗他。

安德不解地歪头:“我抓小孩做什么?”

牧师听到安德这么问,表情有了些许的凝重,他先是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然后撇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

“我就说你是怪老头吧,你还不信。”安德拿着吃的慢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牧师的反应。

牧师看着安德离开的背影,缓缓叹了一口气。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就到了安德十多岁的这一年,他懂事得早,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父母,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老牧师。

“小孩,这教堂里让住人吗?”几个穿着破布的大汉叫住了在大门口读书的安德,问道。

安德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进屋去找了老牧师过来,老牧师见他们实在太过可怜,就收留了他们,但也在心里纳闷为什么吃不饱饭的人还那么壮实。

他叫安德提防着他们一点,但安德觉得那些人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肯定没什么恶意,就随便喝下了他们给的水。

等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他们用刀抵着脖子了,而对面的是焦急的老牧师。

安德这才发现,原来牧师已经这么老了,就连走路都有些吃力,这样的变故恐怕会让他急坏了身子。

那些人逼迫牧师交出教堂里的值钱玩意,牧师都一一照做了,他们也应了承诺放了安德,卷了所有财物跑了。

安德看见他们得意洋洋的背影,气得牙痒痒,抽了刀就想要去捅,却被老牧师拦下。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别这样,我没拿出来的财物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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