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梦（十）（2 / 2）

而这尤尔的背影刚好在这观看戏剧的人中央，他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把戏剧看完再去找她也不迟，于是就找了个可以坐着的位置，坐下想要看看这戏剧能有多稀奇古怪。

台上此时空无一人，当安德以为人要从台下走上去的时候，台上忽然冒了一阵灰烟，等到灰烟散去的时候，那台上已然站了两队人。

其中一队里只有一个人，他的皮肤红蓝相间，而他对面的则是一群冒着黑烟的白色骷髅。

他手持一把长枪，头上顶着一顶墨绿色的冠，开始了耍起了枪，声音嘶哑：“从此刻起，吾将告知众人汝的罪行。”

“汝沉浸于过去，忘却未来。”

“汝误解汝心中的月光，将其置于泥潭。”

“汝痴迷于妄想，不能直面死亡。”

话音落，他的枪穿透了一具骷髅，骷髅瞬间散架化为无数的飞虫，顺着长枪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在观众席里都能看出他很是痛苦，但他一声不吭，继续耍着枪：“吾预言汝将死亡，愿汝亡前珍惜时光，承逝者之言。”

说罢，他承受不住虫子的吞噬，身体渐渐崩裂，随后炸成了一朵绽放的血花。

安德正惊叹于剧情的发展时，那地面上莫名生出了一滩生着黑色翅膀的白水，它不断涌动迸溅，形成了一个绝美的天使。

天使那白皙的手中生出丝线，将所有骷髅全部捆绑起来，稍一用力，骷髅们全部碎裂成了骨头。

他拾起这些骨头拼接着，逐渐拼接成了一本精美华丽的书籍。

这本书籍很是高大，大概有一个安德那么大。

天使将书本打开，里面飘散出无数的蓝色花瓣，它们盘旋飞舞，凝聚成了一个正常的，带着面具的人。

他先是给众人呈现了一段绝美的舞蹈，然后俯下身行礼：“感谢各位观众的抬爱。”

听到这声音后，安德不禁一怔，因为他好像在哪听见过这声音，只是记不起来了。

“那么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你可否愿意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呢？”那人在众人的欢呼与簇拥下走下了台，向尤尔走过去。

尤尔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递给了那人。

那人的手中绽放着无尽的火花，在台上旋转跳跃，而尤尔就笨拙地跟着他的舞步，逐渐掌握门道，最后呈现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舞蹈。

“那么最后，谢谢各位观众的支持了。”那人抱起尤尔，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安德安德。”安德的脚边传来一声呼唤，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站在地中海里的黑色青蛙。

“你来找我？”安德指着自己问道。

青蛙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子蹦到了安德的手中。

它的语调生硬，话里话外也都透着诡异的色彩，只见它张口叫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道：“我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他说我嫉妒你的幸运与全部。”

“就仅仅是这样？不也没什么嘛，嫉妒是人之常情。”安德摸着青蛙的脑袋，看向台上的人和尤尔。

就在那人和尤尔在说着什么的时候，安德又听见了那铁器在地上拖拽的声音，他刚想要回头看，却发现木偶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它手捧一颗心脏，真诚地问他：“请问这是你丢的心脏吗？”

“啊？”安德被这血淋淋的心脏吓得不轻，忙摆手，“不不，我身上东西都健全，绝对没有缺失心脏。”

木偶人眼神空洞，手臂直直地指向安德那空了一块的胸膛：“可是你这里已经缺失了心脏啊。”

“什么？”安德脸色骤变，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结果手从身体那里穿了过去，那从前盛着心脏的地方此刻毅然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先是惊慌失措，后又想到在这里缺失心脏应该不会死，便松了口气，叹道：“没事没事，这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只要不照镜子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木偶人木然道，随后它忽然捧起心脏向安德的空缺处一扔，“我只是在替神明去修复你这缺失了心脏的人。”

片刻后，这颗心脏就这样浮空在了他身上的缺口处，不断跳动着。

“哎。”安德拍拍那木偶人的肩膀，“虽然感觉很多余，但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木偶人弱弱留下一句，然后默默拖着那堆器官离开了。

安德在它走后用手捏着这颗心脏，手中沾满了滑腻的鲜血，但他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只在捏完了之后浅浅说一句：“手感不错。”

“台上那人怎么抱尤尔抱个没完了，我还要去找她呢。”安德抬头看着台上的场景，觉得这男人对尤尔可真是宠溺，又抱又亲。

但他总感觉这男人对她的行为中有一些刻意为之的嫌疑在。

他认为就算是刻意的行为，也无伤大雅，就抱着青蛙一起看二人的对话，但逐渐的，从尤尔的行为里看出了抗拒。

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到台上去抢回尤尔，却在不断晃动的视角间看见尤尔被那个男人拿出的剪刀刺穿了心脏。

“尤尔！”安德哀嚎着，泪水打湿了衣襟，也融入了那颗心脏之上。

那颗心脏就好像被他的泪水唤醒了一般，从中生长出了几条藤蔓逐渐覆盖在了他的右眼上，他想要扯开也无事于补。

当那藤蔓已经牢牢遮住他右眼的视线时，他于右眼中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他看到有着正常面孔的尤尔与格蕾莎一同在院子里玩捉迷藏，而在抓人的尤尔却被来到的艾文带走。

他说：“我带你去集市上看戏剧怎么样？”

尤尔拍手应允，乖乖和艾文一起去了集市上，一同看了戏剧，而在戏剧结束的那一刻，艾文将剪刀刺向她的心脏。

台上那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尤尔，转身抓住了那看热闹的天使，活生生扯下了他的翅膀戴在自己身上。

他抱着尤尔飞了起来。

安德这边想要去抓住他的鞋子，却没有那么高的高度，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大象吼叫着出现了，他随即爬上象背，一同追赶那个男人。

艾文刺穿尤尔的心脏后没有声张，只是很正常地将奄奄一息的尤尔抱在怀里，即便是鲜血流了满身也不在乎。

他就这样淡定地走出人群，走回安德的宅子。

安德疯了似的骑着大象追赶那个男人，他们穿过荒凉的大地与烈火，穿过长满器官的丛林。

艾文抱着尤尔淡定地向回走，目光如炬，他说着：“我嫉妒你的幸运与全部。”

安德追赶着男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院子里，院子中有几棵榕树，榕树的背后是那双藏在蛋糕房里的眼睛。

男人当着安德的面将尤尔放在烈火中燃烧，然后将骨灰撒在了这片生长着榕树的土地上。

因为众人全部都去了宴会，就连看门的都喝醉了，所以艾文抱着尤尔很容易就进入了后院，他在后院的榕树下刨了一个坑，将尤尔放在了坑里面。

而那榕树背后的眼睛，是那还未离开的格蕾莎。

男人做完这一些后肆意地笑了，他看向无能为力的安德，眼中尽是挖苦与讽刺，但他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黑色的烟，在那剧烈的燃烧间，他大笑着离开了世间。

艾文一直盯着宴会那边的方向，那里有着炊烟与众多嬉笑着的人，他冷笑着，划了火柴点了一根烟。

许久的沉默过后，他向榕树那边的方向冷冷道：“你若是敢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也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榕树那边的眼睛听见他这样说，甜甜地笑了：“怎么会呢，我最讨厌尤尔了，她死了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艾文欣慰地笑了，眼神一直看着那边传来饭菜香味的方向。

“榕树与尤尔都是你最爱的，那么我让两件事物融为一体，岂不是一件美事？”

艾文又眯着眼看这暗色的天空，觉得这天若是有那么一道红痕，便再好不过了。

就像是器官在地面上拖拽而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