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梦（十）（1 / 2）

他在盛着鱼的木桶里游上来的时候，没有眼睛的摊主并没有多惊奇，只是将他在水里扶了起来，然后给他换上了一套干的衣服。

在换衣服的时候，安德不禁对摊主提出了疑问：“您没有眼睛，该怎么看东西啊，要是有人过来偷你的鱼该怎么办？”

摊主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我还好，我比那些没有心的人要强太多了，没有眼睛我可以用心去看的。”

“用心？”安德疑惑，“怎么个用法？”

摊主双手合十：“就是去感受神明的存在，神明会给予你指引的。”

可惜安德从未见过神明，不然他就和摊主有共同话题了。

安德换好衣服后，伸展了一下全身，发现刚好合适，便对摊主说：“摊主，你这衣服给我准备的刚好合适。”

“因为这是神明的旨意。”摊主依旧双手合十，“你走吧，去找到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吧，少年。”

“嗯。”安德应允，离开摊主的屋子就开始走向集市。

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所以很远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大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聊，也有些油盐酱醋茶的话题。

只是安德不明白，为什么木偶人也会谈论有关吃食的问题。

他想起之前木偶人说他是最奇怪的人，他就想着要不要去找个面具戴上，以防被人围观。

于是他半路折返到树林里去摘了几片叶子做了个面具出来，他的手艺好，面具做的妥帖，叶子紧紧贴在脸上，乍一看就好像一个绿脸人行走在集市上。

他没想到的是，这集市看起来居然一点都不奇怪，看着还很正常。

不仅有吃喝玩乐的东西，还有些家具和一些小零碎，看着甚是惹人欢喜。

安德感觉到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正常的东西了，一时感觉到有些激动，差点泪洒当场。

但就当他以为往后的一切还能正常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擦过一个小小的残影。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只长着鳞片的小狗，踩着枫叶在空中飞来飞去。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德的视线，随后就驾驶着枫叶飞到了他的身旁，用身上的枫叶和毛蹭了蹭安德的手。

这种又硬又软又滑腻的感觉甚是奇妙，安德一时没忍住就将小狗捞进了怀里，在手心里撸了个遍才将它放走。

“这小东西还真可爱。”安德目视着小狗仓皇逃窜的背影，有些想笑。

“老板，这个多少钱的？”安德看见了一个正经的面具，拿起来问老板。

缺失了半个脑子的老板正在低头数钱，听到安德的声音后抬起头被吓了一跳，本就缺了一块的脸表情更为奇怪了：“你这脸怎么是绿的，没有脸皮可以戴面具，非涂成绿的干什么，多吓人啊。”

“我错了老板。”安德从兜里拿出刚才鱼摊摊主给他的钱，“多少钱啊？”

“多少钱？”这下轮到老板疑惑了，“这里是免费区啊，为什么要付钱？”

安德：“可你们不赚钱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摆摊啊？”

老板：“今天节日特殊，我们都是为了集市上的戏剧才来摆摊的，赚钱是小事的。”

“戏剧？”安德来了兴致，“在哪，什么样的戏剧？”

老板给他草草指了一个方向：“你看见那边的台子没有，等过几个小时之后就开演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过去围观了。”

接着老板走出摊位把他拉到了摊位里：“让一让，一会这里要过东西。”

安德刚想说什么东西这么大，要这么多人都同时让开，然后在他一个晃神间就听见了铁器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他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看见一个模样奇怪的木偶人手里在拖拽着什么东西，那被拖拽的东西不时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响声。

安德本以为木偶人只是在拖拽着铁器行走，便没有在意，但当它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才看清那被拖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无数的器官和一两件铁器，器官仿佛还存活着，不断流淌着鲜血，经这么一拖拽，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红痕。

这些集市上的人非但没有将这些器官当做一回事，反而还指着这些器官看品相，对木偶人指指点点，仿佛这器官与生命一词并不沾边。

“喔…”安德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老板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我们对这些东西都见惯了，不像你天生就被神赐予了健全的一切。”

安德俯下身想要干呕，却半天没能吐出些东西来，他强忍着自己反胃的状态问老板：“老板，我想问你们为什么会天生失去器官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老板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露在外面的脑仁，“我们一出生就会被神赐予三种性别，男人，女人，木偶人。”

“能在此地出生的，都是前世犯下罪孽之人，所以出生之后会被神剥夺器官，再让木偶人拖着自己的器官前往各种餐厅。”

“呕…”安德听见这话之后，更加的不适了，“你们还要自己把器官吃掉？”

“那不然呢？”老板摊手，见怪不怪道，“反正神已经将器官剥夺丢在河边了，谁都认不出来那是谁的器官，就干脆拖去吃了，不也有句话叫‘吃啥补啥’嘛。”

可能是干呕的时间太长，已经恶心麻木了，所以安德渐渐恢复了状态，庆幸自己没有在醒来时喝下那碗木偶人给的汤。

“行了别难受了，拿着面具去别的地方逛逛放松一下心情吧。”老板递给他一个纯白色的面具，并拍了拍他的背，“戏剧是真的很不错，你一定要去看看。”

“好。”安德接过面具，同老板告了别，“那老板再见。”

他在这集市上不断穿梭寻找尤尔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个奇怪的天空下看到了尤尔那瘦小的背影。

这天空好像和原来见过的天空不一样，它上面有着黄色的斑点。

安德往摊主的手中看去，发现那是摊主飞到天空上用黄油做成的传说中的星星。

摊主可能是觉得这星星做的不如人意，就不断扯下自己黄色的头发，等中间的头发被扯光，那光秃秃的地中海上出现了蹲着的一只会说话的黑色青蛙，它对迎面走来的尤尔问道：“尤尔，你想要预见自己的未来吗？”

尤尔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向前走着。

安德想要去追上她，不料却被摊主拦了下来，递给了他一块用黄油和泥土做成的糕点。

他不好拒绝，于是就将这糕点掰成碎块喂给了那只黑色的青蛙。

青蛙很快吞完了一块糕点，开口对安德说：“亲爱的…你想要…”

安德发现当这青蛙要说自己的名字或者问愿望时，他的大脑就会自动屏蔽它的问题，很是奇怪。

“抱歉，我听不清。”安德拍了拍这只青蛙的脑袋，“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太久。”

他用力拨开人群，想要去追上尤尔，但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他看见迎面撞来了一个长着腿的蛋糕房，让他陷进了蛋糕里，也进入了房间之中。

安德还没等回味这蛋糕柔软的触感的时候，他就被一双迎面的浮空的巨大眼睛给吓了个半死。

“我去…”安德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而这个充着血还略带笑意的眼睛却对他没有恶意，只是静静浮在他面前，就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看个清楚一般。

安德见自己没有危险，就抽出剑把蛋糕房劈开，走了出去。

这下子他又迎面撞上了一具浮空的盔甲，那盔甲摆了摆自己被撞歪的手臂，然后通知道：“集会马上就开始了，要去的抓紧去，不去的抓紧回家休息，我们维持秩序很难的好不好。”

安德这才知道这些很注重形象的盔甲是过来维护集市秩序的，而且还很不耐烦的样子。

安德平生最讨厌工作摸鱼的人，但自己偏偏也喜欢摸鱼，所以他对此干脆就闭口不谈，置身事外了。

在那急切的寻觅间，他终于又瞥见了尤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