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梦（九）（2 / 2）

他本以为他苏醒于一个金碗里，里面的人都怪模怪样的，还有一只大象把他劫走就已经足够奇怪的了，但他还是没想到，那大象把他带到丛林里的画面，会奇怪到这种程度。

在踏入丛林前，他就纳闷林子里为什么会有羊的叫声，等后来深入林子才发现这奇观--所有的树中间都生长着一只活的黑山羊，在那里埋头吃草，不时还会抬头发出咩咩的叫声。

他看见山羊们的嘴边流淌着蓝色的枝叶，这才发现地面上长的分明不是草，而是长满人眼斑点的蓝色蘑菇。

这时大象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抬起头朝着天空叫了并不吵闹的一声。

安德循着它的头看去，看见了白昼上生着的月亮。

月亮上的斑点游移不定，最终在他的注视下形成了一个幼童的模样。

“这是…一个孩子？”安德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莫名的感觉触动了一下，然后被整个浸泡在了水流中。

他不明白这个孩子究竟是谁，但仅凭一眼他就已经完全忘不掉了。

倘若要他在生命和这孩子中选择一个，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孩子的吧。

正当他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的时候，大象忽然低低叫了一声，然后底下头用鼻子在充满蘑菇的地面上写着什么。

这蘑菇很是脆弱，只消轻轻一碰，便能碰出汁水来，所以安德很快便看清了大象写下了什么。

是一个名字，是一个他没有听过却能使他魂灵一颤的名字，尤尔。

“尤尔？”安德感受着自己迅速加快的心跳，不解着，“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当他还在沉浸在自我的思想中时，大象突然加快了步子，使他一个激灵被迫回到现实中来。

等到大象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地方了。

这是一处生长着榕树的墓地，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但当安德操纵着大象走近了看时，才发现这些榕树全部都扎根在了墓碑之上。

他刚好搞清楚了该如何让大象将他放下来，就操纵着大象让它俯下身子，沿着它的鼻子缓缓走了下来。

当他的脚触及地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极度的不真实感，就好像他在象背上已经生活了好多年。

他活动活动双脚，准备离开这墓地还有这穿着芭蕾舞裙的大象。

但就在他刚要迈出步子的那一刻，大象突然动了起来，用鼻子卷起了一棵榕树，用力绷裂，然后卷出了中间隐藏的心脏送入口中。

那心脏就好像是活生生在人身上取下来的一般，还带着大量流淌的鲜血。

鲜血就那么从象嘴中淌出，也渐渐淌到了象牙上，它像是水源的源头，淌了半天都不见干涸。

他就这么看着大象绷裂了一棵又一棵的榕树，血顺着它的嘴流了满地都是。

墓地本就阴森，现在再加上血流成河一般的景象，显得更加渗人了。

安德想要抓紧离开这个地方，却在转身时听到了一阵不同于自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不像是一个成年人能够发出的，也不像是小动物，因为相对于小动物的脚步声而言，这个脚步声实在是太过于死气沉沉的了。

他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小女孩。

“尤尔！”安德下意识地喊出了小女孩的名字。

那小女孩听见了有人在呼唤她，随即抬头看四周，当她的目光瞥到安德的身影时，她不禁一怔。

安德向她走来，她一步步向后退。

“尤尔，我肯定我一直在找你。”安德笃定道，加快了脚步想要去抓住尤尔的胳膊。

而尤尔像是思虑了很久，才带着哭腔给了他答复：“我不是叫你不要来找我了吗？”

“什么？”安德将要抓住尤尔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那旋转的天地就这样汇聚成了一幅虚无的画。

这幅画还在不断叠加，他想要挥开这幻觉，没想到自己的手竟然就伸进了这虚无之中。

这画的内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但他就是在这再普通不过的走廊里，听见了一声马的嘶鸣，他向嘶鸣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直在墙壁上栩栩如生的马发出的叫声。

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迈开步子接着往里走。

这匹马阴魂不散的在墙上游走，一直跟着安德。

但安德没有受此影响，而是一直凭着直觉大步向前走着，即便那水声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不明白是哪传来的水声，只感觉这水像是来势汹汹，很不好惹的样子。

这走廊越来越黑，使他有些恐惧，可直觉告诉他一直向前走是没有错的，所以他就闭上了眼睛，咬牙走入了那扭曲的空间。

空间漆黑一片，正当他在怀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头顶的空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漆黑的海水倒扣而下，将他卷入了无边的深海中。

他没有感觉到常理的窒息感，反而发觉到自己好像不需要呼吸便能在这海里生存。

“着实奇怪。”他在海里嘟囔着，还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许是这水流的影响，使他多少有了困意，当他准备在这海里浅浅地睡上一觉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鱼悄无声息地张开嘴将他吞入腹中。

鱼腹中是没有海水的，于是他就顺利在鱼腹中站了起来，手撑着鱼肚子里的褶皱，一点点缓缓向前走。

肚子里虽然没有水，但是多少也会有些粘液，粘在手上实在是会有些不太舒服。

在这错综复杂的鱼腹间，他的鼻尖忽然萦绕着一股泥土的香气，于是他就顺着这气息寻找着，看到了一处很是拥挤的，像是人类肠道的一个地方。

他俯下身子爬入了那个地方，等探出头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金黄。

那眼前的金灿灿一片，毅然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财宝。

“这些啊…”安德像是已经见惯了这些东西，对此根本不感冒，只将其取了一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不满道，“分量不够，还这么有仪式感存在鱼肚子里。”

他用手抹去财宝上覆盖的青苔和泥土，在里面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宝剑。

“所以这是让我…把鱼杀了？”安德有点不忍心，“这鱼肚子里没有异味还一堆财宝，这样对它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话是这样说，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将刀竖起在上部狠狠划了一个口子，然后又接着在别的部位划了几个口子。

鱼腹滑腻，动手的时候就容易手滑，使他弄了好几次才顺利从鱼腹中逃脱，游向岸上。

在逐渐逼近岸上的时候，他听见了人声熙攘还有吵闹的声音。

在他终于游到岸上的时候，他一把扶住岸边，却发现这岸边只是一个木质的桶，他自己正在这桶里游。

抬头，看见了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