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梦(六)（2 / 2）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受了。”画师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就好像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安德说，“我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想要找到尤尔而不择手段，甚至甘愿相信这么离谱的一件事。”

画师：“因为梦中人的恩泽并不普通，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安德：“那我该怎么样去找回我的孙女？”

画师漫步走到棺木旁，轻坐在了棺木的沿上：“你在梦中看见的那个房子与格蕾莎看见的是不一样的，那是因为梦境重叠后，你能看见他们的欲望。”

“你的意思是，要我借助这个能力，去观看他们的欲望？”安德有些想不通，“可这和我要找人有什么关系？”

“梦境可以还原现实。”画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倘若在所有人做梦的状态下，将时间回溯到尤尔失踪的那天，你就可以得知当时的真相了。”

安德：“可我又不会分身。”

画师：“你可以让梦无限回溯。”

“但梦境重叠后，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会被放大，就需要你去绕开这些欲望，去找寻真相。”

“这些欲望都和格蕾莎一样是实体的吗？”安德托着下巴沉思。

画师摇头：“有的欲望会形成一个别样的空间，俗称‘梦中梦’。”

“但他们的基本行动都会和当时差不多，只是感觉上会奇怪一些。”

“等会…”安德忽然想起了什么，“按照一般套路来讲，你现在是要说副作用了吧？”

“嗯。”画师点头，“动用这个能力的代价就是寿命。”

寿命什么的安德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找回尤尔，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那我的寿命还够动用一次的吗？”

画师：“够。”

安德：“一次耗几年寿命？”

画师：“十年，刚好够用。”

安德：“……”

“合着我动用一次后就要死了啊。”

“的确。”画师淡淡道。

安德此时是老年的形象，所以难免会腰酸背痛，他在这地上盘腿坐下，像极了要和隔壁老头一起唠嗑的架势。

他说：“那你能在我临死前为我再呈现一次星辰吗？”

画师没有回应，但乌鸦已然飞来，衔起了祂手心中的星辰。

它将红豆抛给了安德，安德则一脸的不可思议：“给我的？”

画师：“它要你自己将星辰绽放。”

于是安德咽了一口唾沫，用力将星辰抛上天空。

他又看见枫叶飘落，星河流转，光芒乍现。

钢琴曲在响奏，白色的玫瑰同枫叶一起在空中舞动，当那冰霜降临将一切都冰封的时候，安德仿佛看见了世间最美的画。

也许这便是画师的含义吧。

此刻画师将冰封的一切都缩小，凝聚在了手心的水晶球之中，然后将它交给了安德：“这样你就能一直看着它们了。”

安德：“到了下一个梦后，它们还会存在吗？”

画师：“不会了。”

“但有时，一瞬便为永恒。”

“啊？”安德被祂这番话说懵了，“我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梦中人都这么奇怪吗？”

“也许吧。”画师应道，“你该醒了，去准备一下如何让全城人都同时入睡吧。”

安德：“那如果当时让尤尔失踪的人现在已经离开了黎原城呢？”

画师：“那你这一切就只能是无用功。”

安德：“……”

“真无情啊。”

当他醒来时将这个愿望告诉艾文的时候，艾文不到一小时就给出了了他答案：“我们只需要去联系一下国王，让他开一个大型集会，再趁集会的时候往食物里动手脚就可以了，守卫那边的手脚我会安排专人去办，保证不会出问题。”

安德有些感动：“你都不问问我这个荒唐的想法是为了干什么的吗？”

艾文：“您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只管去实行您的吩咐就好。”

这下子安德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艾文呐，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是吗？”艾文的眼中此时有了止不住的笑意，“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一生的荣幸。”

“别这么说。”安德有些受宠若惊，“这话你应该和你的家人说，和我说像什么话。”

艾文：“可是，你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听到这话之后的安德忽然一愣，他发觉以往艾文应该说过很多类似的话，但为什么今天的话让他听着格外的…难以接受呢？

兴许是错觉吧，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