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梦(六)(1 / 2)

艾文记得安德上次这么认真的说备马的时候还是六年前,那时尤尔闹脾气非要去酒庄附近看看花田,一向对远行没动力的安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亲自骑着马带着尤尔来到了酒庄,并毫不心疼地摘了一大堆昂贵的花。

他还记得那时的安德对这个自己收养的孙女有着无限的包容,想来就算是尤尔让他去跳火海,他也心甘情愿的吧。

自六年前尤尔失踪后,安德就如同丢了魂一般,整天无精打采,干什么都没有力气,家里的生意也不关心了,一切都只能让他来打理。

所幸他是个有能力的人,能够替安德撑起这个家里的产业,打理好的时候安德的财富甚至在全城都位列前茅。

但他一直不卑不亢,只为了能够留在这个家里。

“还说我一直走神,你现在不也走神了?”安德的声音冲断了他的思绪,接着马蹄声便涌入耳中,“快些骑马吧,我想要去看看那花田。”

说来也奇怪,安德家中从不缺马术极好的下人,但他们的马术无一能比得上年老的安德。

他们曾经尝试过劝说安德让他骑马不要那么快,然后安德一口答应后就又开始骑着马飞奔,拦都拦不住。

就像现在一样,根本就跟不上。

刚才还是安德骑马转了个弯过来特意同他说了一嘴,不然他就算把马腿跑断也跟不上安德。

“老爷,您慢点啊。”艾文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猛地夹了下马肚子。

于是当天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人就看到了一群飞奔的残影,最前面的还有着满脑袋的白发,好不显眼。

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跑到了酒庄,正当众人经历了一路颠簸想要休息时,安德一个老人精神得和个青壮年一样在酒庄里到处窜来窜去。

同行的下人安抚着自己的马,见安德走远后问艾文:“你说今天咱们老爷是抽了什么风,怎么就这么精神呢?”

艾文摇摇头,揉了揉他酸痛的太阳穴:“他可能抽的,是少年如风吧。”

下人:“哎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又是黑眼圈又头疼的?”

艾文:“别提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下人:“内容呢?”

艾文:“我需要什么事都和你说吗?”

下人现在感觉到安德不是抽风,他是抽了艾文的精气才这么精神的,不然怎么解释他心血来潮突然要来酒庄这件事。

幸好安德抽的风在几小时内结束了,在他走遍整个酒庄之后。

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直到黄昏时刻,他才放弃了他的奇怪行为,吩咐下人将小桌子还有水果和红酒拿上瞭望台,自己在上面独自待着。

他躺在摇椅上自暴自弃似的悠哉,手中拿着红酒杯,喝得微醺。

醉了之后的安德有些藏不住心里话,一时就醉醺醺的全部说了出来:“画师啊,为什么我会有你就在这里的直觉呢?”

“我可从来就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过。”

他一时醉意上头,拿起瞭望镜看着花田哼了一曲。

别看他现在年老色衰,在他年轻时候他也是一唱歌就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俊小伙,所以老了之后纵使声音沙哑,哼得也是好听的。

“我记得榕树好像是在这个方向来着。”他拿着瞭望镜在黏糊糊的黄昏下寻找他心心念念的图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

于是他叫来了艾文:“你之前不是用花田种了一棵榕树吗,现在这树跑哪去了?”

听到榕树这个字眼时,艾文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下,但他还是顶着黑眼圈平静地说:“我只是按照画家的画来种花,画里并没有树这种东西。”

“是吗。”安德此刻很是不清醒,“那就是我记错了,你下去吧。”

待到艾文都离开,黄昏都要逝去的时候,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一丝理智吊着他,让他言语道:“难道只有梦里才能见到你吗?画师。”

话音落,安德沉沉睡去。

这次又是一个清醒梦,但是是曾经剧院的模样。

开局没有乌鸦前来送信,也没有尤尔扯他的辫子,他只能自己独自骑着马来到剧院推开了那扇轻得过分的大门。

他去往教堂拿了鬼火,然后爬上梯子到达了剧院二楼的门口。

当他踏上二楼的地面时,地面又一次裂开,使他跌入了一楼。

他又看见了那处熟悉的光芒,走进后看见熟悉的彼岸花丛还有一个已经被人打开的棺椁。

“原来这是上次戏剧结束后的样子。”安德抚着棺椁,心中不断回想画师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能记得画师这个人,却不能记住祂的样貌,属实奇怪。

当他苦苦思索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从容不迫的步调是画师没错了。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你叫我往后看,我已经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姑娘的梦与我的相同。”

“嗯。”画师在他身后应道。

祂应的这一声就好像安德的定心丸,使安德不再害怕来人辜负了自己的期待。

他回头看向画师,终看清了祂的容貌。

但他还想印证什么,就闭上了眼睛,发现就算是刚才已经看过一眼,也还是不能记住画师的样子,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

他叹口气,无奈道:“你之前说你是个普通人。”

画师:“嗯。”

安德:“但你赐予我的能力是与他人的梦境重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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