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梦(二)(2 / 2)

“开玩笑。”安德说,“这里又没有月亮,你怎么证明这里是黑天,而且这也不合逻辑吧。”

“诺。”尤尔指向前方那个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十字架,“这就是月亮。”

她又说道:“你没听见吗,乌鸦说剧院里的一切不能用逻辑二字来衡量。”

“乌鸦什么时候说话了?”安德在心中不断揣摩着尤尔口中的话,觉得有道理却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相信。

可能是说乌鸦乌鸦到吧,在安德那今天已经用遍了的疑问语气结束下,它就如同鬼影一般出现在了十字架上,庄重地叫了一声。

尤尔:“现在啊。”

在看到乌鸦的一刻,安德的心中一凛,也顾不上挑出尤尔话里的毛病,就想要抱起尤尔拔腿跑。

只是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摆放在地上的那枚熟悉的叶子。

安德:“……”

好了生活已经不允许他退缩了,他要保持微笑。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着转过了身,毕恭毕敬地对乌鸦说:“我亲爱的乌鸦,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前来了剧院了,我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乌鸦不作声,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树叶。

只见橙红色的枫叶全部变成了鲜红色,而且颜色越发聚集,渐渐全部聚到了叶子的底部,然后红色的汁液就顺着叶子一点点向下淌。

汁液滴到了乌鸦的羽毛上,可它不以为然,还是直愣愣地看着安德。

已经摸清规律的安德知道这汁液又要形成一句话了,于是就拿着火把眼巴巴在底下等待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汁液终于在地上滴了满满的一滩,正当安德以为它要在地上形成字体的时候,它居然如同影子一样滑到了墙壁上。

它们聚集在墙壁的底部,一滴一滴的往上走,逐渐逐渐变成了一幅画。

这是一幅很抽象的画,它描绘了几棵看着像人的榕树被绑在十字架上,然后一把剪刀插在了它们的身上,贯穿了它们。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这些榕树一样的人居然长得和人一般无二,还拥有着人的表情。

那临死前本应呈现的悲伤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很渗人的笑容。

有滴汁液似乎是觉得这幅画还不够诡异,还特地从画中跳出来在一个榕树人的嘴角上拉了长长的一条。

这些人的眼神看起来似曾相识,可安德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他看呆了,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指指那幅画:“乌鸦,你是在做梦吗,你居然想让我参透这幅抽象画。”

而乌鸦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头看着尤尔。

尤尔的目光呆滞了片刻,又顿时变得清明,她蹦起来指了指那幅画:“安德,这画剪刀刺的方向是提示,它要我们去那个奇怪的楼里去。”

安德:“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而且那个奇怪的楼是剧院我更没想到。”

他捂脸叹息着:“为什么不直接往墙上写‘请前往那个奇怪的楼’呢?非要搞这么抽象,脑子都要被吓惨了好不好。”

乌鸦不作声。

“那安德,我们走吧。”尤尔松开了他的手,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

安德急忙拦住她:“那叶子可是要命的东西,你之前也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过去?”

“你拿着火把试试,这和之前不是一片叶子,乌鸦它就是来吓唬我们的。”尤尔指着地上那片叶子,语气是说不出的平静。

安德照着她说的将鬼火往叶子那里摆了摆,发现火把并没有变成粉末,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抱起尤尔就往外走。

他看不见的是,此时尤尔的眼睛忽而呆滞,又忽而清明,像极了那些画中人。

略过几个建筑,安德终于看见了这个奇怪的楼的大门,发现它确实是很奇怪,因为它的入口在二楼,一楼这边是完全封死的,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入口。

他无奈,只能去旁边的建筑里找了个摇摇欲坠的梯子放到这里,让尤尔先扒住梯子的上部,他在底下托住她,然后一点点往上挪。

半天之后,二人终于到达了入口处。

“这什么鬼设计,要累死人了。”安德望着这扇纯白色在这楼里极显突兀的大门,心中难免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不祥的预感见多了,也就彻底麻木了。

他斟酌着力道开门,发觉这门不会很轻也不会塌,这才放心地牵着尤尔迈了进去。

果不其然,这里还是有着成片的枫叶林,有着不符合品种的藤蔓和生长在树上的玫瑰。

当然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安德刚刚顺带着把鬼火也一同拿过来了,就很好的解决了大白天眼瞎的毛病。

借助鬼火的光,安德这才看清这楼里的结构。

这楼内部很像是一个被砸得很深的陨石坑,坑里挖了几个不规则的楼层,楼层的大小宽度都不一样,是要逼死强迫症的程度。

枫叶林分布在这五层中,将这楼里本就不多的空间变得更为狭隘。

空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木香还是花香。

“不是,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这些树能不依靠光照长在建筑里?”安德似乎是被这香味给唤醒了什么,忽然这么吐槽了一句。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从始至终都是怔然的,什么都感觉不对劲,又什么都感觉不突兀,就算是有违常理也不会感到太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只能下意识地去看看尤尔,让他平复一下心情。

而尤尔这边则好像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地跑向一个方位。

“尤尔,回来!”安德迈起步子追了上去,却发现自己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瘦小的尤尔。

他拼命想要抓住尤尔的衣襟,每次都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碰。

就这样,尤尔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安德喘着粗气在原地歇息,刚要起调去喊尤尔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地板已经裂开了,他就那么直直掉入了黑暗之中。

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很大的推背感,还有一阵在黑暗中无故的目眩神迷。

他不顾自己身体的情况,抄起身旁的鬼火就想要去找能够上去的路,却发现鬼火在这空间里似乎不起作用了,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团,根本没有了在上面的功效。

所以他现在与瞎子无异。

“尤尔,尤尔…”安德拿着火把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越发的钝感了,就连尤尔的离开都不能让他的心情起多大的波澜。

他曾经分明不是这样的。

但他至少记得,尤尔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一定要找到她的。

“等一下,我怎么忘了…”安德顿住脚步,在前方看见一片隐隐的光,“尤尔是我的…什么人?”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忘呢?”

“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在这样魔怔般的自言自语中,他走到了那光源处,看到了一小片发光的蓝色草叶和生长在其中的彼岸花。

那彼岸花的中央,摆放着一个被藤蔓缠绕的棺椁。

它就那么静静待在那里,仿佛是一处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居所,生于黑暗,却不融于黑暗。

在这茫茫的暗夜中,唯它才配得上清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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