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梦(一)(1 / 2)

秋天的风吹动着落叶,也裹挟了一阵似有似无的悲戚。

许是这悲戚的风顺着窗缝吹进屋子影响了安德的心情,他今天写的日记才格外阴郁。

这使他莫名的有些文思泉涌,写了将近几页的纸后,他才将自己手中的羽毛笔放下,然后伸个懒腰望向窗外。

通常在他这个位置,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会看见一根树枝恹恹地垂挂,被风微微吹动着,上面分布着一两片已经枯黄但还没落下的树叶。

他时常无聊,于是就会数一数这树枝上树叶的数量,想一想那个“等到树叶都落尽,就是我要离去的时候”的故事。

而今天他望向窗外时,发现的景色竟然与往日不同。

他看见了一只乌鸦站在那根树枝上,使本就脆弱的树枝摇曳得更厉害了,而那使树枝摇曳的元凶此刻正欢快的在树枝上蹦跳,丝毫没有属于乌鸦这个物种的些许矜持。

后来这乌鸦可能是注意到了自己身边凝聚着一股视线,便停下了动作四下张望,望着望着就与安德对上了眼。

安德这才看到这只乌鸦的眼睛,它不同于其它乌鸦的纯黑色眼睛,而是拥有着只属于夜晚的那种漆黑,其中还缀着无数发光的光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与乌鸦对视上的那一刻,安德好像看到了这乌鸦略微偏了偏头,然后继续看过来,就好像人类间那种闪避的眼神似的。

“中午好啊,小乌鸦。”安德眉眼弯弯,笑着对乌鸦挥了挥手。

这乌鸦仿佛领会了安德的意思,冲着他的方向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子蹦到了窗沿之上,用喙啄了两下玻璃,又一直看着打开窗户的那个把手。

“你是要进来?”安德对这通人性的乌鸦而感到不可思议,在走向窗户的途中他就已经想着家里有没有鸟食,或者有没有剩下的面包了。

他想在打开窗户的时候将这乌鸦抱进来,却没想到这乌鸦会后退一步,蹦回了摇摇晃晃的树枝上。

它抬起右边的翅膀,从中叼出一封很小很小的信件。

“给我的?”安德伸出手,让乌鸦将这封信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乌鸦将这封信交给安德后,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刻不容缓地飞走了,只给安德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背影在天上被逐渐拉远。

安德看着乌鸦在天边逐渐消失的那个小黑点,心里嘀咕着到底是谁这么有趣会特地训练一只这么好玩的乌鸦来给他送信。

他在心里猜了好多个人,都没找到符合的人选。

就在他捏着精美的信封在窗边纳闷的时候,天空很快便阴了,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打湿了他手中的信封。

他忙关上窗户在屋里点起了蜡,在火光的照明下,安德发现这封纸质的信封并未被打湿,可他分明听到了雨点滴落在信封上的声音。

对于这种精美的物品,安德一向是怜惜的,他用刀小心地划开蜡封,取出了里面泛黄的信纸。

这纸好像是被水泡过一遍,上面的字都被晕开了,但还能看出这字以前是极为端庄秀丽的。

安德眯着眼睛读了半天,才勉强看出这封信的内容。

当他正要开口读下这内容的时候,他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阵极为冷淡的声音,正读着信上的内容:“安德先生,鉴于您慈善家的表现,我们特地为您在剧院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供您和尤尔观看,请您于今日黄昏时一直向南走,到达剧院欣赏舞台剧。”

“谁在说话?”安德抬头张望四周,却发现附近并没有人。

正当他纳闷着将信纸放下的时候,那个厚重的木门响起了一阵细微了敲门声。

安德看了看正在打闪的天,立刻就知道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了,于是他紧走两步打开了门,抱起了门外那个抱着布娃娃目光胆怯的小女孩,用手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怜惜道:“又害怕打闪了吧,尤尔?”

这名叫尤尔的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手里捏着一个小狗的布娃娃,另一只手正不断抹着泪,浑身颤抖着:“安德…打雷了…我害怕。”

“负责你起居的阿姨没有照顾你吗?”安德又将尤尔抱紧了一点,拿起手帕给她擦眼泪,“你害怕的时候可以找阿姨们的,让她们送你过来。”

“可…可是,家里除了你和我,并没有人啊。”尤尔将脸埋在安德的胸口,泪水打湿了衣襟。

“怎么可能啊?”安德抱着尤尔狐疑地探出门去,随便叫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在悠长的走廊里幽幽回荡着,却无人回应。

“不会吧?”安德回到屋子里放下尤尔点了一盏烛灯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又抱起尤尔,走向别的房间。

他敲了很多的门,都无人回应。

外面还是在打着闪,闪电迸发出的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使这些莫名拉着窗帘的房间显得更加的阴森。

有的闪电甚至将安德都吓了一跳,但他发现他怀里的尤尔已经不再哭泣,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小手紧紧抓住他的领口,也不再颤抖了。

“尤尔,如果我找不到其他人该怎么办?”安德低下头,在尤尔的耳边轻声道。

尤尔摇摇头:“不管他们,我只要安德就好,我的安德无所不能。”

“真的吗?”安德有些想笑,但他还是放低了声音哄着尤尔,“那我们现在回去,打闪电的时候你就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好吗?”

“嗯。”尤尔只是闷闷地哼出一个鼻音,然后便在安德的怀里睡着了。

安德微微叹口气,提着灯放缓步子慢慢回了原本用来写字的书房。

他将尤尔轻放在木桌旁的床上,坐下轻哼着悦耳的安眠曲。

仿佛除了黑暗与闪电,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恬静。

安德的心中有一个想法,就是让这副情景定格,使他一生都能看着尤尔的面庞。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副情景仿佛失而复得一般珍惜,以至于忘了之前被乌鸦送来的那封奇怪的信件。

当他哼摇篮曲哼得累了,打算撇一眼窗外时,他却发现那放在桌上的信纸在散发着幽红的光芒。

那光芒转瞬即逝,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安德的心被那一闪而过的光给打乱了,他忙走到桌子旁拿起信件,发现那晕开的墨水正缓缓变成红色。

红色的墨水愈来愈多,逐渐渗透了整张纸,它于纸张中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肆意流淌。

片刻后,这红色的墨水形成了一行字。

“如果你不想失去她,就在黄昏时刻到达剧院。”

在他读字的同时,那之前读信的声音也同时响彻在耳畔,使他浑身发凉,寒毛竖起。

安德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他不明白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结合家里人都不见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仅威胁到了其他人,而且还威胁到了尤尔的安危,使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看着墙上不断走动的秒针,心里像是被无数的银针穿透般难受。

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但他不知道时间到底够不够等待尤尔睡一觉的,因为那个只叫剧院的鬼地方的信只鬼叫了方向,并没有说距离。

按照人之常理来推算,这距离应该是从他收到信开始马不停蹄往那里走算的。

所以他只能现在叫起睡得正香的尤尔,或者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通常人都会选择后者,但安德还是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大不了白跑一趟,也不能让尤尔担任何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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