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未拾遗书（2 / 2）

他知道萨利已经死去了，便不再言语。

安尔放下了萨利的遗体，抽出了萨利手中紧紧攥着的刀剑，抬起了萨利冰冷而粗糙的手掌。

他亲了一下萨利的手背以示尊敬，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在斯科莫堡东城区内，叛军搜查小队还在四处寻找着残留的守军。

一夜未眠加上高强度的劳作让他们都有些疲惫了，但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他们身为军人，只能执行长官所下达的指令，但现在他们心中都有些退意。

面对那三位令人尊敬的守军，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不禁感到一丝羞愧。

他们弱小，没有信仰，也不正义。

可尽管他们对此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人会直接明了地说出这些话。

他们只能沉默着并继续硬着头皮去继续搜寻残留守军的踪迹。

但或许是上天的垂怜，他们很快就可以得到休息了。

“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远处的天空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朝他们飞来——那是死亡的信使。

......

东58街道·吉里多尔街，“长久”便利店门口，两个人影紧紧依偎着。

“唰——”

雨水接连不断地从天空滑落在地，冲刷着世界的污浊。

火焰方才席卷过这个城市，将世界的掩饰彻底烧毁，显露出的丑恶需要用大雨冲刷。

安尔在艾法黛嘉的搀扶下，拄着一把残破的长剑站在便利店的大门等待着雄鹰的归来。

他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而在一旁的艾法黛嘉只觉得冷。

离开了雄鹰温暖的庇护，艾法黛嘉必须要紧紧贴着安尔的身体才不至于失温。

她把脑袋埋在安尔的锁骨上，湿热的喘息打湿了安尔的皮肤，很快就凝结成霜。

“呼——！”

冷风吹过，安尔挂在腰间的三张狗牌相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兜里是一个形似眼珠的魔石，和一颗染血的钢珠。

“Giahhh——！”

惊空遏云的鹰唳隐约从远处传来，安尔和艾法黛嘉同时抬起头，注视着天空。

“轰隆隆——！”

在电闪雷鸣中，艾法黛嘉看到了祂从雷云中直坠而下，于是侧身在安尔耳边轻声说道。

“祂来了。”

......

斯科莫堡西城区内，西48街道·残阳大道，这条街道的破损程度要远远高于斯科莫堡内的其他地方。

在街道中心，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的守军将领仍然对峙着，老者的身后是成百上千的叛军。

他们本有近万名士兵，但在军营燃起的大火和推进攻势的途中折损了不少人员。

老者没有让身后的士兵掺和进他们的决斗中——那些士兵也看不到隐匿状态中的莉季娅。

“少校，放弃抵抗。”

他欣赏这位年轻的守军将领，她让他想起了那位令人敬佩的白发苍鹰裔族军人——古拜恩赫。

老者在年轻时期曾与古拜恩赫比试一番，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过如此之快的剑术。

快、准、狠，是对古拜恩赫剑术的总结。

即便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全力运转自己的魔石技艺，向古拜恩赫挥去剑刃。

古拜恩赫也能从容不迫地将他的碎刃一一弹开，最终把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而在今天，老者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渺小的战场上，遇到一位同样能将他的碎刃尽数弹开的对手。

所以他更希望莉季娅可以放弃抵抗，放过自己，活下去，走向崭新的、更好的未来。

他明白这场叛变会对阿洛兹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人才锐减、国家衰弱、发展停滞......

因此面对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老者希望她可以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莉季娅的身体冷得发颤，但仍旧用坚毅的目光注视着老者没有回答。

她宁愿带着荣耀死去，也不会带着耻辱活着。

老者为之动容，抖了抖手中的长剑，将碎刃重新嵌合在了一起，嘴上说道。

“我为你感到可惜。”

他快步冲上前去，顷刻间就来到了莉季娅身前。

老者向上挥起了剑刃，莉季娅不闪不避、举刃相向。

“锵！”

力竭的她怎么会是老将军的对手，刀刃碰撞的下一刻便被弹开，老者的剑刃直斩向莉季娅的脖颈。

“Giahhhhh——！”

一道震耳欲聋的鹰唳传入他们耳中，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迅速冲来。

老者以诡异地方式迅速偏转剑刃挡在身前，直接被冲击而来的黑影打飞回到了人群之中。

后方的叛军反应迅速，抬起手中的弓弩直接朝黑影射去，但都被袭击者用巨大的翅膀挡住了。

“叮！叮！叮！”

等到第一波箭矢射完，袭击者展开翅膀显露出本身时，所有叛军都为之一震。

但雄鹰没有给他们惊讶的时间，张大了自己鹰喙喷吐出炽热的火柱，拦截住了空中飞射而来的法术。

雄鹰在低头一扭，烈焰扫过前排的士兵，直接把几个没有准备的士兵烧焦，将叛军逼退。

“Giahhhh——！”

雄鹰对着叛军高声鹰唳着，叛军中一时无人再有动作。

而被雄鹰用利爪击飞的老者此时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略带惊愕地看着身前巨大的雄鹰。

他从小在斯科莫堡长大，曾经听过一个寓言：

很少阿洛兹人知道，曾经的“阿洛兹”只是北原地区的一个概念。

在“阿洛兹”里，人们信仰的神明有三位，分别是雷熊伊万贝尔、冰狼希尔吉莉与“无名的苍鹰”。

他们带领着其他神明们战胜了空幻热原的域外天魔，为泰拉世界的安全奠定了基础。

在战胜了域外天魔后，“无名的苍鹰”作为阿洛兹三神之一，祂主张“由神治国”与“对外扩张”。

但这遭到了双神的极力反对，有玄华国的前车之鉴，其余双神只希望能安度余生。

“无名的苍鹰”对双神不思进取的想法感到鄙夷，祂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而这也受到了双神的暗中阻挠。

长久以来，相互间的不满就会转为愤恨，最后发展成战争。

在这场由神明主导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受压迫的人民不堪其重，最后揭竿而起。

虚弱的三神无法再压制凡人的军队，最后双神向北原的人民许诺，只要他们帮助双神将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无名的苍鹰”驱逐，双神会继续作为北原的护国神明，保护北原生灵。

每一个国家，都不能失去自己神明的守护，这是泰拉世界一直以来的传统。

北原的人们同意了，他们联手双神将“无名的苍鹰”击溃，最后成立了阿洛兹帝国。

但被驱逐的苍鹰却由神明化为巨兽，每年都会在圣·斯科莫堡中进行掠食，作为对阿洛兹的报复。

想到此，老者不禁感觉后背生出了冷汗。

“你......”

老者对着雄鹰刚刚张开嘴，雄鹰身后的安尔已经把解除隐匿的莉季娅拖上了雄鹰的背部。

安置好莉季娅和艾法黛嘉后，他拍了拍雄鹰的脖颈，祂挥舞几下翅膀，迅速飞离此地。

他们离开了，留下心事重重的老者和叛军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