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家（2 / 2）

“格勒勒——”

玻璃门发出年迈的声音，伍月移门而入，喊道：“阿爹我回来啦！”

屋顶中央的老吊扇咿呀咿呀转着，带来悠悠的凉风，两边的吊灯微微晃动，将屋内照的很是亮堂，伍月站在靠左的小走道里，走道尽头则是通向后屋的内门。

她靠着墙边放下行李，环顾小店一圈，只觉得陈设与半年前自己离家时相比，看不出丝毫变化，就好似店里的时间都走得比外头更慢一般。

在她身体右侧是一组L型的玻璃柜台，一边靠着那扇不常打开的右移门，方便向外边展示精美印石，一边则是面向走道，同样呈列着各式印章，方便顾客挑选，里边靠墙则是留出了一个小口供店主进出柜台。

柜台内部的空间里还靠着墙壁紧凑放置了一张长桌，那是她爷爷时常篆刻时用的桌子，有两面墙上还挂了好多装裱好的字帖或者印迹，点缀间显得文雅大方。

“哟，囡囡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半开着的内门里传出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很快探出一个头发银白、戴着眼镜的老者。

“阿爹！不用麻烦，这么点路，自己回来也方便。”

伍月开心地唤了一声，快速奔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对方。

伍绍华宠溺地揉了揉伍月的脑袋，脸上露出笑容：“你啊你，打小就要强，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了吧？”

“能够待个……两星期左右，然后就得去公司报到了。”

伍月有些心虚，她大学读的是会计专业，实际上到目前还没找到心仪的工作，临近毕业就索性回家待几天，再看看有没有好的工作机会，此时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就撒了个谎。

她怕爷爷追问，正想找话题岔开，突然注意到了伍绍华的右手上缠着纱布。

“啊！阿爹，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伍绍华故作轻松，摆摆伤手笑着说道：“手背上不小心划了个口子，涂了药，找医生看过了，不必担心。“

伍月无语又心疼，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来，我给您换药。”

“哎呀，真没大碍，这药和纱布昨天刚换过，我这把骨头没这么金贵……就是有段时间不能刻章了，有些客人订的急，我能推的都推了，只攒了些不急的订单，等我好了得赶紧给人家刻了送去，不能耽误人家事情不是……哎你这……”

伍绍华无奈的被伍月拉进里屋坐下，小声抗议着，唠唠叨叨的说些店里的事情。

伍月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很快找到架子上的工具，坐回到伍绍华身前说道：“您都这样了，还想着印章的那些事啊，我觉着您老啊就趁机多休息几天，看您这一年到头的，哪天不刻章就难受，也不嫌累得慌……”

一边说着，伍月一边小心拆开伍绍华手上的纱布，看到他手背中间那个扭曲歪斜的伤口时，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的，也不再多言，而是细致轻柔地涂起了药水。

屋内安静了下来，伍绍华嘴唇轻轻颤抖，终究没再说话。

按理说这么多年他努力刻章挣钱，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把伍月拉扯大，供吃供喝地供到了现在毕业，是该问心无愧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因为常年刻章，其实很多地方没做到位，造就了伍月这外柔内刚的性子，而且上高中那会儿，因为她偶然得知了奶奶去世的真相，到现在都还在排斥篆刻这门手艺，真是可惜了她的天赋，作孽啊......

一时间，各种心绪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似乎有些湿了。

……

日影西斜，古玩市场内人流渐少，许多摊主同开始收拾起了摊位。

他们心情迥异，或开心或失望着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工作，奔向家里的那一盏灯。

“哎，云哥，这逛了一下午，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啊，如果明天还找不到，那可怎么办啊？”

走出最后一家店铺，符星星摘下墨镜，拿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着。

或许是因为差点买到假画的经历，他颇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一路看过来，那些看着不错的物件就没有一件便宜的，他贵的不敢买，便宜的又看不上，就无怪乎会一无所获了。

“没事，三天后即使你只送最普通的保健品给爷爷，他都会很开心的，再说我们还有时间再找找。”

云玖安慰道，他的爷爷正是符星星的外公，再过三天就是七十大寿，他早已备好了礼品，倒是一点不慌。

符星星苦恼的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云哥，我中午看你兜里不是还有块从李老爷子那搞来的印石吗？那不就是用来刻了盖画上的吗？你说我要不要自己画一副，然后刻个章盖个印，把它们送给外公，好像也不错啊……”

符星星越想越激动，毕竟自己亲手制作的礼品，价格高低且不去论，心意绝对是满满的。

云玖一脸无语，他倒不是舍不得口袋里那块印石，只是......

“我说星星啊，你会画画，会刻章吗？”

“呃。”符星星靓仔语塞，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大不了我也画个猫蝶，这学个两天总能画个形似吧，那刻章倒是真不会……”

说到这，符星星想起刚才云玖跟伍月之间的问答，恍然大悟道：“原来云哥你当时就是想请伍姐姐帮我们刻祝寿用的章吗？”

“你倒是不笨。”

“哎呀，那真是可惜，伍姐姐要是会刻印就好了。”

说完，符星星没有低落太久，他一拍云玖肩膀，收拾心情道：“这逛了半天真是累啊，说好的我来承包伙食，走走走，云哥我们去尝尝附近一家叫青花酒楼的饭店，它家的苏帮菜那味道真是一绝……”

有狗大户请吃的，云玖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二人跟着手机导航，同样在十字路口向右拐了个弯，闲聊淡扯着朝着青花酒楼漫步走去。

玄之又玄的，符星星摇头晃脑时，突然瞥见路边一家店铺，不由惊喜出声。

“咦？云哥你快看，方寸印石？难道是家给人刻章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