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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屋依稀传来方若的呓语,听起来是睡熟了。

这丫头以前也有说梦话的习惯吗?方亚漫无目的地乱想着。

从一个小时前他就上了床,可丝毫没有睡意。

他曾以为自己坦然接受了现状,但当坠梦之刻真的即将到来时,恐惧、不安和彷徨依然像蛛网般蔓延开来,直至将他包围、勒紧。

而在这一团乱麻中,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他仍在胡思乱想着,不禁担心起如此清醒的状态该如何进入坠梦之刻。

还是想点有趣的事吧。

艾伦先生又在偷吃时被抓个正着,惨遭穆依太太训斥;这几天心情大好的小索自作主张换掉了已经破破烂烂的饭桌桌布,却被穆依太太责令去把旧桌布捡了回来。

想着想着,困意将他笼罩起来。

要来了吗?

根本来不及抵御困意,方亚立刻失去了意识。

“喂——”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呼唤着什么,声音大得像直接贴在他耳边大喊。

“该起床去打架啦——”

方亚彻底醒了过来。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李维和离纯。她正在方亚面前挥动双手,似乎在测试他能否看到自己。

看到离纯,方亚心头一紧。此前关于神秘委托人的种种猜测一股脑涌了上来。但他很快稳住心神: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度过坠梦之刻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在梦里了吗?”方亚东张西望。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茫然:

沙漠。

在视线所到之处的尽头,能看到的依然只有广阔无垠的沙漠,和覆盖于其上的辽阔天空。

然而,这片天空却泛着浓浓的猩红色,那颜色暴戾、凝重,像是由数不清的鲜血郁结而成。远处滚动着的几朵血云,弥漫出杀戮和血腥的气味,好像正酝酿着一场血雨。而在血云之后,还有一个被云层遮蔽大半的暗红色太阳。

在这血色天空的映照下,沙漠的颜色竟透露着些许妖异。

空旷的沙漠中,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一棵枯萎凋零的灰色树木,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这是什么鬼地方……”

“当然是最最紧张刺激的坠梦之刻啦!欢迎回来!”离纯大声嚷嚷,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

方亚将视线移回离纯身上。她还是与上次一样,白衣胜雪,巧笑嫣然,在这天地间尤其格格不入。

但方亚顾不上欣赏她的美,除了隐藏的顾虑外,还因为他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

“我说,上次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是早就知道这次还会进入同一个梦吗?这是什么原理?”

“对啊,是什么原理呢?”离纯没有正面回答,手扶下巴佯装思考。

“你就告诉他吧,免得以后每次都要问。”李维插嘴道。这是方亚今天听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这是替我着想还是替他着想呢?”离纯笑着对李维说。随后重新转向方亚:

“正常来说,坠梦之刻会把游者随机传送到邻近的梦境中,也就是说,这可能就是你或我某位邻居的梦。而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同一个梦里,是因为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手脚?”

离纯不置可否,然后举起了左手,轻轻吻了吻无名指。

他曾见过的五彩斑斓的蝶群,再一次浮现在她周围。

“还记得上次触碰过你的蝴蝶吗?这是我的梦象——蝶象的其中一种能力,我称之为‘引梦蝶’,只要被它标记过的游者,都会在坠梦之刻时与我一起传送。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钻了空子,组成了一支可以并肩作战的队伍。”

“梦象又是什么?”

“咦,我上次没告诉你吗?梦器、梦语和梦象是游者在坠梦之刻中赖以生存的三大倚仗。所谓梦象,简单来说就是游者在梦里的外表,也会具有相应的能力。”

“也就是说,游者的外表和现实世界不同?”

“废话。”一旁的李维突然开口了。

想起李维大衣下的白骨,方亚若有所思。

“那么梦境里的美女在现实中也可能完全是另一幅模样?或者说现实里的人在梦中会以另一副面孔示人?”

“你在暗示谁呢?”离纯笑盈盈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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