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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轰然降临，犹如被倒置后的海水倾泻而下，方亚双腿一软，放任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和疲惫。上一次从坠梦之刻回归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对现状有了充分的理解，即使面对再离奇的设定和展开也可以轻松接受。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再次让他陷入迷茫和无助中。

“不是让你跪下吗？怎么躺下了。”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方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这片奇异的空间里，除了他和那个小小的身影外再无他人。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两道从语气到语调都截然不同的声音联系到一起。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10岁上下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身体被一身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色长裙包裹其中，只露出一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腿和洋娃娃般无瑕的脸庞。

此时，那张小脸正闪现着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像干净利落杀死三只魇的战斗与她毫无关联。

看来对方不打算做出解释，方亚只好站起来搭话。奇怪的是，刚刚空气中满溢而出的压迫感已全然不见。

“所以……你该不会要说你是个迷路的小朋友，只是偶然路过这里顺手干掉了这几只其实完全不强的怪物吧？”

“偶，偶然路过？不是的，我就是来找你的。”小女孩支支吾吾了好一会，看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

“找我？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见过你。”方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是因为……等一下嘛，我能说清楚的！呜……”

小女孩自言自语起来，像座失灵后指针乱转的钟表。

很快，她漆黑的瞳孔经过一瞬间的涣散后，陡然爆射出金色光芒。

“喂，游者，你为什么还敢站在我面前说话？”

无形的威圧感以那个小小的身体为中心点快速扩散。

“人格分裂？”方亚越发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不要试图揣测我们，这不是你能理解的领域。”小女孩吐出与外表不相称的话语，冷冷地继续说道：

“你要做的只有臣服，宣誓效忠，为我所用，为我而死。而这将成为你回顾短暂生命时，最大的成就和荣耀。”

方亚很想仰天长叹，即使这个动作看起来并不合时宜。

——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性情多变的离纯和间歇性狂躁的李维，现在又来了个精神分裂的小姑娘。这梦中世界就没有正常人吗？

“我说过不要用那个词形容我们，第一次警告。”

“你没说过。”

“那我现在说了。”

“好好好……”他本想敷衍过去，却忽然张大了嘴巴，“等一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仅限于能接触到你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女孩出现在方亚身旁，正用指尖触碰着方亚的手腕。

方亚慌忙向后一退，甩开了女孩的手。

“你不会以为我想碰你吧？”她不屑地笑了一声。

“那就别碰啊！”

“哼……喂，别多管闲事，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有多么险恶！我让你别出来！”小女孩再次进入了奇怪的自言自语状态。

“又开始了，她到底在跟谁对话？”

“……不，不好意思，她不习惯友善的交谈。”她漆黑的眼睛胆怯地躲闪着方亚询问的目光，像是犯错后正在等待着惩罚。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对不起，但这不是你的梦。”

“不是我的梦？”方亚懵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很不舒服，“可距离下一次坠梦之刻还有好多天吧？”

“没错，这也不是坠梦之刻。”

“所以到底是什么！？”方亚对这种对话方式不耐烦起来。

“对不起……呜呜呜……”女孩眼看着要哭出来了。

还是等下次见面直接问离纯吧——方亚想要放弃沟通了。

“呜——问她也没用，这是只有魇和持有贯通之门的游者才能来的地方，我们称之为中界，是梦境和现界的中间地带。从你现在的角度看来，几乎是现实世界的倒影，但等你变强后会看到，所有人的梦境都存在于此，而你可以凭借贯通之门自由进出每一个人的梦。”女孩带着哭腔接上了此前的回答。

“果然存在这种空间！看来上一次坠梦之刻中，我两次离开梦境后进入的都是这里……等等，谁让你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