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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刚从一艘遭遇海难的船上逃出来，却得知搭救自己的船也即将沉没——这大概是方亚此刻的心情。

他尝试理顺思绪，但女孩跳跃的话题和听不懂的专属名词，让他不得不打断对方。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孩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悦。

方亚意识到自己对救命恩人的语气有点生硬，于是编排起语言：

“首先请允许我对你伸出援手的行为表示感谢……”

“打住打住，”女孩这次反倒有些不满，“你是贵族吗？干嘛这么正式。我只是随便打发一下等人的时间罢了。”

方亚一窘，只得改口道：

“……抱歉。但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了，我难以理解你说的游者、坠梦之刻是什么，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牵扯其中。”

他语气真诚，眼神真挚，心下却飞速盘算起来。

不管怎样，自己至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女孩的话始终让他如芒刺在背。现在，他需要更多信息来救命，而眼前这个轻松制住“白魇”，且对所谓“坠梦之刻”“游者”知之甚详的女孩，显然是最合适的情报源。

然而……

她值得信任吗？

他凝视着同样在思索什么的女孩，仍然保持着诚恳的表情。

方亚不禁为自己的猜忌暗道抱歉，但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凶险迷雾中，依旧要维持最低限度的戒备，即使对方以救命恩人的形象出现——这是方亚通过亲身实践得出的经验。

何况，女孩美丽的容貌下，是与自己并不对等的力量和情报差距。

轰！

不知何处传来的剧烈震动让方亚停止思量，但女孩却不以为意。

“看来那边还没结束呢，我就跟你聊聊吧。”她终于开口了，“不过剩余时间应该不多了，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至于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自己。另外，别问我是谁，我不会随意透露的。”

女孩向方亚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问题。

对方语气笃定，不容反驳，方亚也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先从最大的困惑问起。

“你说我跟你们都是‘游者’，那是什么？”

“从这里开始吗……也好。”女孩的眼神突然有些迷离，但很快恢复正常，自顾自地说下去：

“人类总是妄想掌控一切，直到他们发现，即使能征服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却仍有一片始终无法染指的圣地——梦境。偏偏梦境又是那样瑰丽、迷人。那是超脱于现实和想象力之外，打破了‘可能’和‘不可能’界限的世界，让人忍不住想紧紧握在手中。”

越是无知，就越想窥探未知的神秘。方亚在心中默念着，已经被女孩的话语所吸引。

“某个时刻，一部分人发现，自己拥有了掌控梦境的能力——虽然仅限自己的梦，但可以完全操纵梦境的人物，改变梦境的走向，像神一样掌控、拥有、创造、舍弃。对他们而言，梦境不再只是随波逐流的虚无，而是实现欲望的舞台。”

“这就是游者吗……”方亚轻声问道。

“在各种梦境中游走，不觉得很贴切吗？”

女孩恰到好处地打住话头，收回了一根手指：

“好了，第二个问题。”

方亚稍作斟酌，再次开口道：

“明明可以在自己的梦里为所欲为，却会出现在蕴藏着危险的他人梦中，这跟你提到的坠梦之刻有关吧？”

“我就把这当做你的第二个问题咯。”

女孩没有看他，反而用两根手指转起了一旁餐桌上的银色餐盘，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游者们很快发现，自己并非幸运儿，而是被诅咒者。每个星期一的凌晨一时，无论身处何地，游者们都会忽然睡去。再次醒来时，会发现自己正身处他人的梦境中。这就是坠梦之刻。而做梦的人，即为梦主。”

“为什么会认为是其他人的梦？这也太……”方亚与女孩的眼神对上，才发现自己没忍住插话了。

“不是认为，而是无数前人倾近一个庞大的组织之力，得出的结论，过程漫长而残忍。”

“有人用游者和梦主做过实验？”方亚听出了女孩话语中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