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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亚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大幅前倾,好像正在躲避虚无的攻击。

可除了他剧烈的动作和粗重的喘息,寂静的黑暗中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我……还活着吗?”

恐怖离奇的梦境仍然记忆犹新,令人极度不适的真实感再度爬满全身。

他不寒而栗,开始手忙脚乱地检查周身上下。

还好,那不算强壮但至少完整的身体从未让他如此欣慰。

方亚活动着四肢站起身来,一边适应着黑暗,一边环视四周。

没有灯火通明的大厅,没有考究精致的壁画和帷幕,更没有嗜血的食人怪物。

不久前还真实到令人窒息的一切,此刻都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院墙和栅门,影影绰绰的树木、花丛、喷泉,以及坚硬的石阶——他刚刚就是靠在这里睡着的。

而不高的石阶之上,是峨然矗立的豪华独栋宅邸在黑夜中勾勒出的模糊轮廓。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身处一个大户人家的庭院中。

“这是哪里……”

方亚感到大脑仍旧一片混乱,久久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尤其是那个过于真实的梦让他在虚幻与现实间摇摆不定,一时竟分不清哪些记忆属于梦境,哪些属于现实。

他想起来自己一大早就赶着马车出了门,想多拉几趟生意——房东说了明天一早会再次上门收房租——然而一天下来生意寥寥。

“晚上我从白银大道把那个衣着华贵的乘客送到这里,然后……就在这睡着了?”

他敲着脑袋,努力将记忆捋成一条线:

“对了,他说要回家取东西,让我等一会……看来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习惯性地去掏怀表,然后才想到怀表在不久前也拿去典当了。

但掠过衬衣口袋的左手却传来坚硬的触感。他伸手将其掏出,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今晚的月光异常暗淡,四下也再无半点光源,但手中之物仍在如墨般的黑夜中散发着微弱而奇异的光芒。

若此时有人路过,恐怕会将方亚当作刚刚得手就迫不及待欣赏赃物的毛贼——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马车夫更干净整洁,但一身洗到变色的灰白衬衣、明显用其他衣物改成的黑色马甲和有些肥大的马裤,在那道光芒下都更显陈旧。

“……纽扣?”

摩挲着手中之物,方亚得出了意想不到的结论。

纯白的纽扣入手光滑,晶莹剔透,如果不是明显的纽扣设计,恐怕很难让人联想到出自人工打造。

如此精致的纽扣当然不属于自己,他开始从回忆中搜索相关信息,但一无所获。

“现在是考虑这玩意儿的时候吗!”他突然暗骂一声,想起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从环空城最繁华的白银大道赶到这接近郊区的豪华府宅,车马费可并非小数目,更何况乘客额外许诺了一笔尽早抵达后的小费。

要回这笔钱才是当务之急。

他无法确定自己睡了多久,但空旷的四周俨然已是深夜景象,而他们出发时,莫派教堂的晚祷钟声才刚刚响过。

他随手把纽扣放回左胸前的口袋,心下忖度起来:

“不管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应该不会赖账……难道是忘了?半夜直接上门要钱可不合礼仪……”

虽然硬着头皮做了三个月车夫,但方亚还无法完全丢下所谓的脸面。他不断说服着自己,直到生活的困窘战胜了一个子儿都换不来的面子,推着他向石阶上的大门挪去。

周围景物的阴影连成一片,好似一头蛰伏着的巨兽。方亚迈着还有些虚浮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门前。他左顾右盼,可偌大的院落没有半个人影,只得边准备应付盘问时的说辞,边轻轻拉铃。

无人应答。

他重重地拍了拍门:

“打扰了,请问有人代为通报吗?”

他知道这样有失礼仪,但他拉不下脸和其他车夫争夺乘客,连续几天收入寥寥。所以他在天色变暗后仍决定接下这次远途拉客——加上这笔钱,明天足够应付房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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