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竹与梦柳 4（2 / 2）

同在戏楼里听戏的敖昔本以为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却听到角落里传来女子的啜泣。敖昔毕竟是神女，目力听觉都非常人可比，侧头望去竟发现有人欲调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敖昔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于是起身救下了琉璃。

提起此事，敖昔打心底里感谢自己的三哥：若非他悉心教导，灵力不济的她也练不出一身了得的身法，几招便将那登徒子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其实即便她灵力再是低微，对付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身处凡尘，仙神不好妄用灵力。

将那登徒子赶跑之后，琉璃仍木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敖昔安慰了好久才得以平息。从那之后，只要二人在戏楼里相遇，琉璃便兴高采烈地搬来敖昔那桌。

便是因此，本不该与凡人结缘的敖玉认识了若竹，也一直把琉璃当凡人看，这才会为五百年后的今日相会感到迟疑。倒是琉璃从初见时便知敖昔是神族，因此更多是高兴。

这倒也不是敖昔学术不精，实在是琉璃非人、非妖、非神，身上自然不会有仙神口中所谓的“福泽”；而二女过去也默契地从未问过对方的隐秘，除非敖昔博古通今、又或是那个大能幻形，否则只要琉璃不露马脚，敖玉几乎不会察觉琉璃身份有异。

至于琉璃在那十四年间容颜依旧，凡人中也总有几个驻颜有术的，倒也解释得通。再者，二女都有几近不老的生命，若非特意提醒，下意识便会忽略这一点。

这是连吾净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琉璃为何时隔多年仍对昔儿印象深刻、且如此亲昵的原因。

闻言，琉璃向敖昔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亏得二人早已相识，敖昔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神仙，不然只怕琉璃现在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这也是吾净定下你出沙河宫必须有他陪同的原因。

敖昔未再追问，只是抬头看向入凡尘时便已变幻了容貌的吾净：“这位公子是？”

“在下梦柳，是若竹表兄。”许是怕琉璃说漏了嘴，吾净几乎是压着敖昔尾音自报家门的。

梦柳……柳梦梅……

这是吾净第一次用此化名，不知他是因那出《牡丹亭》有所触动，还是只因刚听完戏顺口编出的。

琉璃听到这个化名后愣了一下，随即想吾净偷偷瞄去；吾净也眼含深意地瞥了她一眼，似是在质问她怎会结识一位仙神。

是了，连曾经刚修出灵身的琉璃都能一眼看出敖昔身上的仙气，何况是吾净？哪怕他今日未就菩提萨埵，也曾做过数万年天神，说不定他从前还见过敖昔。别看吾净当下隐忍，只怕回去后会与琉璃生一场大气，想到此，琉璃因与敖昔久别重逢后的喜悦都淡了许多。

敖昔只听得这位与若竹一般看不出身份的人报出的名字便知定是假，不过她并未纠结，毕竟行走在外，一个化名、一张施了换形术的脸，能隐去不少麻烦。只是，她虽是神族，却因机缘巧合对佛缘感知敏锐；加之她常听自己那成了菩萨的三哥传授佛法，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男子是佛门修士、且是品阶不亚于敖玉的尊者，否则不可能将其周身福泽隐得如此彻底。

可佛门尊圣怎会与一女子同游凡间？

气氛突然凝固，许久不见人吭声，敖昔便做了这出头鸟，邀这对关系有些不太对劲的“表兄妹”一同用饭。吾净本欲谢绝，琉璃却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教敖昔更加确定这二人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

还是敖昔出声邀你们一同吃饭才破了这略有些尴尬的局面。吾净本欲谢绝，可你却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不止是因为昔儿可以称得上是你唯一的朋友，也大有几分与吾净赌气的意思。

这一餐可谓桌上三人近年来吃得最无味的一顿——吾净便不提了；琉璃虽真把敖昔当作自己唯一的好友，也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但也大有几分与吾净赌气的意味；敖昔本就不是个热情的性子，因阿流所言也有些心不在焉。

还好，谁都没戳破对方的心事，就这样边吃边聊些无用的琐事，直至餐毕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