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楼深深深几许19(2 / 2)

只见楼顶晦暗的瓦片残缺不全,一处屋脊似遭重击深深塌陷。到处都是灰尘,失了颜色的栏杆东倒西歪,门框枯朽,墙壁摧折。破败的窗棂被夜风穿过,吹的窗纸猎猎作响。白色的幔帐残破不堪,幔帐飘摇间,隐约可见,楼中屋内,遍地狼藉,早已熄灭的白蜡红烛滚落一地。地上还有不知放了多久的,腐烂发霉到辨不出外形的各式糕点。

古楼斜挂着的匾额从中凹折,根根木刺扎在梁上。随着木屑飞灰簌簌落下,匾额露出了几分原有的模样。上面哪里是什么『虎珍』,匾额之上,分明刻着两个腥红的大字『饕餮』。

此刻,浓雾又起,遮天蔽日,乌鸦盘旋,夜號呜咽。

古楼深处漆黑一片,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兽咧开大嘴,无情的嘲讽着楼外的三人。

楼内寂静无声,看不到半点阿白和雨兔的影子。

蓝斩一连数日牵挂蓝家安危,神经整日整夜地紧紧绷着。

今夜先见蓝家故人殒命,此刻又逢挚友罹难,已是怒不可遏。待再次抬起头来,周身蓝色罡气已经冲破每一处穴道,暗蓝色的光影在周身游走。蓝斩身子朝前低伏,脊背弓起,下一刻,一只身形矫健、蓝金色波纹的猛虎,一声虎啸向着那木楼冲去。

这还是雨柒和法琅头一次看到合一境的蓝斩。蓝色的鬃毛仿佛不熄不灭的幽冥业火,燃起的是无穷战意。

虎啸镇山林,狂风四起,驱散了周遭的浓雾,也驱散了二人身上的寒意。

不等法琅和雨柒阻止,蓝斩已经扑进了楼内。

跨入楼中的一瞬间,蓝斩便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天上,一轮夕阳斜挂,残阳如血,赤红一片的火云仿佛烈焰焚天。地上,折戟沉沙,兵戈贯地,放眼望去,尽是荒骨枯草,入目皆是焦土疮痍。这是一片漫天神佛闭眼,魑魅魍魉横生的古战场。

对着死寂一片的虚空,蓝斩发出了一声狂怒的虎啸。一石激起千层浪,沙场上西风扫地,兵戈之音如龙吟不绝,仿佛心存不甘的亡灵,再次将长剑抽出了剑鞘……

雨柒透过楼前如巨兽之口一般的门楼向内看去。

楼内一侧,蓝斩如身处修罗战场,在一刻不停的拼杀。一道孤独的蓝金色光影冲入成片成片的兵阵之中,左冲右突,神挡杀神。蓝斩悍勇异常,攻势凶猛,在他那龙行虎步、势不可挡的冲锋下,亡灵身上的战甲如同枯枝败草,不堪一击。

但怎奈,披坚执锐的甲士总能再次从枯骨堆中爬起,复向蓝斩冲来。

若说蓝斩的所在是修罗战场,那木楼的另一侧,阿白和雨兔身处的便是天上仙牢。

待阿白和雨兔从一阵地动山摇中互相搀扶着缓缓直起身子,看到的不再是木楼屋脊,而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一片死白死白的废墟。

从满地的断壁残垣中还能窥见,当年定有一处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毁于一旦。仅仅从一根碎为数段,通体由羊脂白玉透雕而成的廊柱,便可想象,当年其所在之地,不是人间之境,更似仙家之园。

正如二人所见,废墟之间,一盏『剔黑莲纹双龙洗』原本光洁如月的漆面,现在像龟背一般干裂。将裂未裂的案上一枚『嵌螺钿海兽葡萄镜』表面遍布斑斑锈迹。『错金银青铜羽觞杯』杯沿破开了数个缺口,杯内再也盛不住半点琼浆玉液,而实际上,歪倒一旁的『玛瑙巧雕玉壶春瓶』早已倒不出一滴美酒甘露。

阿白、雨兔两人均能感受到,尽管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残破不堪,但依旧有阵阵强大的灵力从那些陈设之上传来,以至于时至今日,诸般陈设仍是纤尘不染。

二人互相搀扶着,向更远处走去。

路边一颗洁白的宝树被许多道黑气化作的枯藤死死的缠住。一池枯槁焦黄的荷叶东倒西歪在池底。池中干涸日久,想当初定也是碧波荡漾,锦鲤遨游。池边,破损了一角的寿山石方桌之上,码放了一方古砚,古砚旁铜鎏金的镇纸下压着一副只来得及画到一半的泼墨山水。

就在雨兔与阿白惊叹莫名之时,一道幽白色的半透明身影,从坍塌一半的残墙之后飘荡而出。

那身影身披数重白裳,每一件都轻薄如纱,此等质地无论是在帝都的凰顶轩还是百闻街的红袖城都未曾见过,而且每件衣衫之上,都有灵气加持后所留下的浅淡印记。但即便如此,现在的这些衣衫,也已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再看那人容颜,原本是一位面目清秀的仙子,纵然容颜脱俗出尘,但双眼失去了神采,呆滞的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

雨兔攥紧了阿白的手,阿白只觉触感一片冰凉,雨兔的手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阿白转头看去,见雨兔呆呆的望着天上。顺着雨兔的目光看去,阿白这才看到,空中漫天飘荡的皆是如刚才那位仙子一般,残缺不全,眼神空洞,如幽灵一般的存在。其间既有仙风道骨的耄耋老叟,也有原本比翼双飞的神仙眷侣。

阿白回身抱紧了雨兔,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白,这,这是哪里啊?”

雨兔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说出了阿白在心底重复千遍的同一句话。

“是啊,这,是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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