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楼外长江空自流（2 / 2）

姬无尘不喜欢说话，但却喜欢杀人。

小时候他便觉得，一剑，便取一个人的性命实在太过无趣。他总喜欢将那根练武用的木桩削成一片片舞于空中的木屑。

可是，每当他这么干的时候，师父，都会很不高兴。

师父若是不高兴，会把他吊起来，用蘸过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即便他是这帝国唯一一位储肆，即便他是帝国未来的接班人，即便他的母亲躲在暗处偷偷掩面而泣。

而只有师文烛知道，再怎么打也是没用的。

因为他抽打的越狠，姬无尘脸上笑的就越是迷人。师文烛更清楚，他教会这狼崽子越多，自己便会越早死在这狼崽子手里。但是，他必须把这个帝国未来唯一的接班人打造的没有一丝弱点。

因为，这，就是天意，而天意不可违。

现在姬无尘长大了，师父也愈发苍老，但是对他的严苛却从未改变。

此时此刻，姬无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向身旁撇去。身旁，是他的提线木偶『阿青』。

阿青其实并不是木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阿青是姬无尘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前朝之时，姬无尘的父亲发动兵变之后，曾遇到一个劲敌。

那人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将军。

当年那厮镇守『狼关』，以少于千百倍的兵力硬是和父亲僵持了十日。此将勇冠三军，万夫莫敌。不但先后斩杀了父亲视为左膀右臂的两员虎将，还差一点就撑到了援兵的到来。可以这么说，此人仅凭一己之力，几近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险些让父皇兵变一败涂地。

姬无尘后来才暗中听闻，就在守城援军抵达的前一天晚上，一个神秘的大能暗中出手才终于托住了那守城的将军，为父皇争取了宝贵的破城时机。

时至今日，姬无尘依然记得，破关之后，十日未眠的父亲，双瞳血丝密布。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的癫狂。不但杀光了所有守关的士兵，还勒令屠杀满城百姓。

那时的无尘尚且年幼，被一众护卫簇拥着稳坐马上。他看到，一个稚童在血雨腥风当中凄声哭嚎。听身边的人说，那孩童乃是守城将领的亲生骨肉。于是，无尘就把他捡了回来，像一条狗一样养在身边，并给他取名阿青。

每当姬无尘开心或者不开心，阿青就都会很不好过。他喜欢看他哭，喜欢看他疼，喜欢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喜欢看他流泪，喜欢看他流血，喜欢看他哀告，更喜欢看他求饶。

现在，姬无尘随便一个眼神，阿青就会瞬间明白他的心意。

“尘殿，阿青听说，京城脚下有一隐秘所在，名唤百闻街。而最近，百闻街上最有名的红袖城刚刚翻修楼宇，重绘颜色。”，眼下，阿青正媚态万千，趴在姬无尘的枕边，悄声说道。

“嗯～我早就听说过，这京城之中有这么一号好玩的去处。可惜啊～娘亲死活就是不让我去。”，姬无尘吐出一枚瓜子壳，兴味索然地说道。

“太后是怕您去了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出什么闪失。不如，您叫上国师同去？就说游历风物，体察民情。到时即便有那个不开眼的，国师也自会出手。将来就算太后怪罪下来，也万万怪不到殿下您的头上……”，阿青眨着一双杏眼，殷勤地出言献策。

“游历风物，体察民情。嗯～阿青呀，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懂我了呢～”，姬无尘双目雪亮，唇边含笑的撇了一眼自己的“玩物”。

阿青顿时如遭电劈，身体僵直，噤若寒蝉。

“哼，那就让我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把我那不争气的父亲迷的是神魂颠倒！置后宫三千佳丽于不顾，终日朝思暮想她一人！？”，姬无尘眯起眼睛，目光幽邃地看向楼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一条长街如一道璀璨的长河，在帝都漫长的夜里，蜿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