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2 / 2)

夜里,雨柒悄悄推开法琅的屋门,看到屋子已经被收拾过,法琅已从床上坐起,正在闭目打坐。脸上多日的胡茬已经刮去,只是脸色还是憔悴的很。

雨柒一边嘱咐长袖善舞的姐妹往屋里送些粥饭,一边跨入屋内,坐在法琅身边,“虽然今天师父话说的不好听,但其实她人很好的。”

“这红袖城建于两朝更替之际,彼时天下大乱,那个时候,这里更像是一个避难的港湾。即便到了现在,对于年老色衰,揽不来客人的姐妹,师父要么暗中赠与盘缠,亲自护送归乡。要么,将其藏在『长袖善舞』之中,让她们不再是以一件商品,而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师父,还暗中帮了我们雨痕族很多很多。我小时候,不愿随着父亲、爷爷生活在老宅地底,终日哭闹着要出去。后来师父把我领走,教我读书,还传我一身修为,如今我领着一众长袖的姐妹们,尽力保护着,这楼里的每一个人。我能有今天,真的,全倚仗师父。”,雨柒回忆着和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目光也变得轻柔温和。

从此,红袖城中,便多了一节“木头”。

这节木头不会说话,每逢清晨时分,红袖城从热闹非凡渐渐归于平静,这根木头就会出来敲敲打打。或换上一块昨夜被酒醉的客人踢坏的门板,或为常年被人婆娑的栏杆重刷一道红漆。

到了夜里,华灯初上,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走进这处销魂的酒楼,这段木头便会从楼里消失不见。在屋中点起一盏孤灯,不发出一点声响。

雨柒不忙时,就愿意来法琅的屋内坐上一会儿。

无论法琅,在,亦或不在,任凭楼中如何沸反盈天,酒色财情。进到这屋内,总是青灯一盏,古砚一方,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从屋外到屋内,仿若隔世。心,一下子就静了,身体也可以不再像人前那般紧绷。

渐渐的,楼里的姑娘们,长袖的护卫们,都习惯了这根木头的存在。

随着雨柒的进出,有些姑娘也发现了这间屋子的好处。心里委屈的姑娘,会跑进这间屋子放声哭泣。喝醉了酒,头晕难受,客人偏又难缠不放的姑娘,也会到这屋中躲上一躲。甚至更有调皮一些的,还会在屋中,当着法琅的面,更衣补妆。

雨柒一开始也拦着,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懒得管了,毕竟这间屋子是这万丈红尘中唯一的清净之地。再说这根木头,也着实木讷的很。

楼内姑娘们,甚至暗中打赌,谁要是能迷住这根木头,谁就是这红袖城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后来,雨柒欣慰地看到,法琅又开始画画了。

最一开始,长袖中,一些年长一些的姑娘,求法琅画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这根木头犹豫再三,最后熬不过众人的日期夜盼,终于又拿起了画笔。

一开始,其实画的实在不怎么样。

可是,姑娘们都觉得新鲜的很,都愿意让这根木头画一画自己。后来,法琅越画越好,画中佳人清丽脱俗,简直比本尊还动人三分。

这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楼内姑娘纷纷求画,人人以藏有一幅法琅仿照自己亲笔画就的『仕女图』为荣。

这名声不知怎的,竟还传到了楼外。慕名而来的别家姑娘,纷纷堵在楼外,逼着红袖城,交出法琅,也为她们各画上一幅。

那时,可真是让雨柒和一众长袖护从们头疼了好久。毕竟这根木头,如今也算是这红袖城的宝贝,哪能被她们抢了去。

一日清晨,法琅站在红袖城正中,抬眼望去。

只见,中庭天井之内,把把红伞倒悬。靠近顶端的地方,一只大大的灯笼,上书『红袖』二字。这满楼的装潢陈设,梁柱檐脊,虽说都绘着彩绘,但大多都有些年久失修。彩绘图案也多是些花卉牡丹,好看是好看,却不免落得几分俗气。

第二日,雨柒捧着一叠样式画稿,交于师父过目。

红蕊主人只看了一眼,便红扇一展,遮面笑道,“真不愧是那老泥鳅的徒弟,怎么,还想把我这里改成他的佛门宝刹不成?算了,随他去吧,我倒是真想看看,那条老泥鳅要是看见我这里画的跟他丹青寺一般,会不会气的背过气去,哈哈哈哈。”

“来人,传我的话,红袖城歇业三日,楼内姑娘休假三天。长袖众人为法琅大师研墨架梯,悉从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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